蚕丝八幅罗裙配月白蝶恋花抹胸,再罩一件淡红嵌银丝半袖。她甚少穿得这样艳,于是素日里如江南烟雨迷蒙般温柔的样貌此刻如满园春色里最夺目的一支玫瑰般明媚动人。而她莲步盈盈,纤腰婀娜,步态翩迁,看上去比惠妃更添了几分妩媚。
不想,进入正殿,只见正中紫檀木龙椅的右侧摆了三把椅子,分别是香檀木正红色龙凤呈祥万字不到头羽绒垫凤座c花梨木宝蓝色多籽多福葡萄纹鸭绒软垫的惠妃椅以及黄杨木浅碧色樱花纷飞吉字纹鹅绒软靠椅。而左侧,竟又摆了一把香檀木湘黄色龙出云海富贵如意纹软袱扶手椅,椅旁竖起一架蝉绢银丝绣百合乌木透雕和合二仙屏风,蝉绢轻薄起不到多少阻碍视线的作用,素来是极其尊贵的皇族男子与后宫妃嫔不得不同处一室时摆放用的。
本来,沈
羲遥既让我负责又说自己不会露面,那么正中当摆放的该是我的后座,此刻看这架势,恐怕不仅他会来,另一个主角,也会登场吧。
一想到会在此见到他,不由心中一阵狂跳,连身子都不禁一颤,不知是喜还是紧张,又或者,在即将要面对的情景下,心中那份深深的排斥吧。
果然,当我与惠妃c怡妃落座后,外面响起张德海尖细的通穿声:“皇上驾到,裕王驾到!”
他披着仲春色如金灿的阳光而来,风姿秀逸如玉山上行,一身秋香色绣螭龙锦缎曲领窄袖衣,露出里面雪白中衣上银丝吉字纹,头戴嵌七宝赤金冠,衬得他整个人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我望着那只能出现在孤夜梦中的身影,登时就要流下久别重逢的激动的泪来。
鬼使神差般,我立即站起身来,几乎要迈开脚步扑进那魂牵梦萦的怀抱。可下一瞬却生生止住所有的情绪波动,不朝他投去一眼,而是朝着带了心虚笑容朝我走来的沈羲遥款款下拜,恭敬道:“臣妾恭迎皇上。”
沈羲遥亲手将我扶起,羲赫朝我行礼,惠妃怡妃再朝他行礼,如此才各归各位。
隔着屏风,我几乎不能自抑地不时小心朝他投去仿佛不经意的淡淡一瞥,再飞速收回眼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要进来的秀女中。沈羲遥坐定后,朝羲赫投去兄长亲切关怀的笑容,语气也如和风下平静的大海般温柔。
“羲赫,你也老大不小,身边却连个知心人都没有。朕决定,这次选出十八名的秀女,你在其中挑一名喜欢的纳为侧妃。”
羲赫的笑容清淡,似乎早知道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多惊讶。他起身跪拜,向沈羲遥谢恩,接纳了他的好意。
我只觉得似乎吞进一大缸苦药,端起桌上一盏樱桃凝蜜露饮一口,本来的芬芳甘甜在口中却苦涩难咽,而这份苦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甚至连心都浸透了。却无人可说,无处可表,反而要做出皇后端庄得体的仪态,面带和煦大方的微笑,仿佛也为裕王能在此选到侧妃而开怀。
沈羲遥朝我投来满含深意的目光,我只做不见,对张德海道:“时辰到了,请秀女们进来吧。”
一时间,满目薄纱水袖,霞丝帔缎,银光烁烁,金光闪闪。尽是香露萦回,脂粉飘飞,檀扇轻摇,黛钗辉映,美妙艳绝。
连怡妃都在一旁小声赞叹道:“今年的秀女,都十分出众啊!”
可我却几近严苛,觉得若是充入后宫,那自然是有太多佳人令人难以取舍。可若是做裕王侧妃,却觉得不是性情不够温婉,便是容貌不够绝代,或者家世不足,或者才情不高,或者仪态稍逊,或者举止稍差,总之没一个能够配得起他。
可我不得不选,因为沈羲遥在盯着,即使心里像被塞满青梅,灌满黄连水,可我还是要大方地微笑,仔细地观察,认真与惠妃c怡妃商量,不时征询沈羲遥与羲赫的意见。这样的时刻,每一瞬都是煎熬。
最终还是择出十八名出色的秀女在侧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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