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带给人一份宁静。
相隔一世,如今能再看着跪坐在矮几后的母亲,柔柔地看着她,李绥心底几乎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酸楚,竟是眼眶微热,险些要落下泪来,只见她素手整理好衣裙,上前恭敬地跪地,将头轻轻触地,行下一礼,一滴泪却是无声落在光亮如镜的地砖上。
“阿娘”
听到少女语中几不可闻的哽咽,跪坐在那的陈氏心头一滞,不由侧开头,默然闭上双眸,强自按住胸腔内翻涌的情愫,良久才再回过头来,努力牵起一丝笑,温和的出声道:“起来吧。”
当小娘子站直身子,这才轻轻以手点了点身旁的软垫。
“来。”
李绥从善如流地走上前,捻着裙子跪坐在陈氏身
旁。
陈氏的目光柔和,细腻地打量着少女的样子,过了许久,才终于抬起捏着檀木香珠的手,轻轻摩挲着少女的脸庞。
“阿蛮又长大了。”
话语落尽,陈氏的唇边依然噙着笑,随即探出一枚赤色小袋道:“我这里没有旁的东西,每年也只得送你一枚护身符,保你平安顺遂。”
李绥接过东西,她知道,这看似小小一物必又是母亲求观中玉清真人亲自所绘,供在神龛前日日祷念过的。
李绥将护身符收入袖中,恭谨地行下大礼。
“今日应是阿蛮谢阿娘育我之恩。”
听到这句话,看着与自己一般的少女笑颜,陈氏唇畔浅笑,轻轻抚着少女的发髻,喃喃低语。
“我不盼其他,只望你,平安就好”
陈氏的话未说下去,但李绥又如何不知其意,看着母亲勉强的笑颜,心头却是闷闷的,不知如何去回。
“也望阿娘珍重玉体”
“好了,回去吧,今日是你的好日子,大家都在等着你。”
当揽着自己的那双手放下,李绥抬起头,将眼前人的模样深深刻入心中。
每年生辰来玉清观跪拜,看着母亲柔柔的眉目,她总会忍不住生出贪恋之心,没有人知道,多少次她都想请母亲回到长安城,哪怕陪她再度过一个生辰,可她知道,即便她开口,得到的也只能是回绝。所以前世直至母亲离世,她也未曾与母亲度过一日天伦之乐。
“阿娘保重。”
待深深叩下一礼,李绥走出房间,便见父亲仍旧坐在那花架之下,旁边虽侍立着绘春,看起来却是那般孤单,寂寥。
这些年来,相比于妻妾众多的太尉府,父亲的府邸也算的上是形单影只了。
世人皆知,父亲李章贵为陇西李氏之子,如今与杨崇渊大权在握,虽担着清河驸马之名,但母亲出世入观,二人早已与和离无异,如今母亲离开已九年,父亲即便不能再娶正室,娶上几房侧室,纳上几个姬妾也是合情合理的。
可只有李绥知道,父亲终其一生也没有再纳娶。
在母亲眼前,父亲是无情之人。
在世人眼前,父亲却是痴情人。
“走罢。”
父亲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李绥点了点头,转而与绘春交付了几句,走了出去。
出了玉清观,钟磬之声仍旧悠远地盘旋着,拾级而下,李绥刚要在搀扶下走上马车,却仿佛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只见她稍稍将身子朝后退了几分,隔着车壁再看向马车后跟随的卫队。
“阿蛮”
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绥再扫过一眼,终是收回目光,上了马车。
直走出了许久,李绥仍旧靠在枕上,秀眉微蹙,忘却了在一旁侍奉的念奴和玉奴,那个身影却一点一点在她的脑海中清晰,凝聚成一个人来。
御陵王,赵翌。
回到府中已是午间,李绥被服侍着用了饭,只小憩了一会儿。便被唤醒,为宫中的夜宴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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