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走廊的拐角处,李思远终于明白大家瞒着他的是什么,走廊的尽头赫然写着三个字“停尸房”。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像有千钧重担压在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割开一样,悲痛从伤口流出。
他用颤抖的双手推开停尸房门,傍晚的夕阳穿过窗户,一抹余晖照在白色的床单上。他看到了父亲的尸体,溺水的缘故让他整个人比平时浮肿了许多。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像一个雕塑一般,往日的音容笑貌还浮现在眼前,咫尺之间已是阴阳相隔。
他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摸着父亲僵硬的手腕,他应该哭,应该嚎啕大哭,但眼睛没有一滴泪水,整个人仿佛麻木了一般。
往日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向他,他想起父亲陪他第一次滑冰时耐心的搀扶,陪他第一次打球时悉心的呵护,陪他第一次喝酒时认真的讲解。想起他申请学校成功后父亲的喜悦,想起他们一起在夜晚露营谈论学术发展的边界。
人对失去总是后知后觉的,他理性的大脑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的身体和情绪并没有意识到。在此后漫长的人生中,他像是在惩罚自己一样,一遍遍的回忆起现在这一幕,一遍遍的去感知,一遍遍的重复失去的痛苦。从这一刻起,他永远的失去了父亲。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将成为他一生的痛,这种痛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而是会在岁月的洗礼中愈发刻骨铭心。
一代代的人都要无可避免的去承受“子欲养而亲不在”这种痛苦,因为只有失去的人才懂得珍惜的重要,而当他懂得要珍惜时也就是失去的那一刻。
李思远沉浸在这种麻木的回忆里迟迟不肯回归现实,秦悦站在门外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
医生到李夫人的病房,要找家属谈话,李雪梅示意她去外面,她担心医生要跟她讨论嫂子的病情,不能再让她情绪受刺激。
“你们家属商量一下赶紧把病人的遗体安排好,我们医院有规定,有家属的尸体停放时间不能超过48小时,你们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医生说完递给李雪梅一份文件转身离开。李雪梅打开一看,里面是这几天费用的详细说明。她打电话给秦悦,两人开始商量葬礼事宜。
讣告c追悼会等程序一个都不能少,李教授在业界和学术界都是知名人士,葬礼的各项环节需要仔细斟酌安排,秦悦找人联系到殡仪馆的负责人,在他们的指导下,两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所需要的文件起草完毕。
“我去找个地方打印出来,让思远看一下。”秦悦小跑着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李雪梅看着她如此拼命,觉得哥哥是真没看错这个女孩,不觉对她的态度也改观了许多。以前在公司,她们两个之间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秦悦负责融资,主要对外,向李教授直接汇报,她负责内部管理,两人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集。李教授非常信任秦悦,让她这个亲妹妹都有些嫉妒,她不止一次的跟李教授说过让不要太相信外人,尤其还是投资机构派过来的人,这不就是盯梢的嘛。每次她说的时候,李教授都说她想多了,说秦悦不一样。
李思远跪在床前,默默的看着父亲,悲伤笼罩在他周围,只觉得世界都是冰凉的。秦悦敲了敲门,径直走进去。
“思远,思远。”秦悦叫了两次他都没有反应,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
“我知道你很难过,本来不想打扰你,只是现在这些事情必须要你做主了。”秦悦俯下身子,耐心的和他解释。
由于跪的时间太久,李思远整个身子已经麻木了,他强撑着站起来,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力气。
“我扶你一把。”秦悦抱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扯才帮他站稳。
“什么事,你说”李思远双手搓了一把脸,以此让头脑清醒些。
“这是讣告,追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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