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必须死。” 丹杨的一座佛寺里,竺法深紧皱着眉头道:“他在会稽拆除佛寺,禁绝我佛法,此行此为十恶不赦。” 一个长眉雪白的枯瘦僧人微微摇头:“王敦之事已迫在眉睫。陶侃这边先放一放罢。有两头龙看着,便是老僧也不好下手。” 说着他咳嗽了一声:“王敦派去会稽的使者已遭驱离。他说服不了陶侃,无法对建康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建康方面就会心存侥幸。法深,你往建康走一遭,去寻刘隗,让他设法将建康与王敦的矛盾彻底挑开。” 竺法深合十,却问:“师父,刘隗端坐墙头,他怕是不敢挑开矛盾。否则无论建康胜还是王敦胜,他都没有好下场。” 长眉枯瘦僧人道:“你只告诉他:一旦事成,可去北方。我浮屠教自有接应。保管他荣华富贵不绝。” 竺法深道:“是,师父。” 起身出门,雷厉风行。 长眉枯瘦僧人缓缓闭上眼,微微叹息:“我佛大业,真个艰深啊...可叹那北方五胡,终不得人道正统,否则哪会如此多事啊...” 竺法深别过长眉枯瘦老僧,一路奔建康去。 到了建康,先在乌衣巷落脚。他虽口口声声斩断前尘,却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能得那老僧看重,不是他根性了得,可成就非凡,而是他王氏的身份。 乌衣巷乃大族居所。王氏、谢氏、庾氏等上品大族皆居于此巷之中。此巷位于石头城下秦淮河畔,在建康主城外。 留了一夜,翌日竺法深去见刘隗。 刘隗,御史中丞,侍中,拜丹杨尹。祖籍徐州彭城,乃司隶校尉刘讷之后。 司马睿移国江东建立东晋,为了稳固皇权、抗衡王氏,大力提拔了一批亲信,其中就有刘隗。 因着王敦之故,王导如今虽为丞相,但已被司马睿渐渐疏远,如刘隗等亲信,开始掌握朝中权柄。 此人地位已高,更兼为司马睿亲信,很多时候在司马睿面前说得上话,挺厉害的一个人。 竺法深递上名帖,得到了刘隗的接见。 见面奉茶,分宾主落座。 刘隗笑道:“法深大师登我门,实蓬荜生辉啊。” 法深合十道:“此来有要事相商。” 刘隗笑容一收,屏退左右,这才道:“什么要事?” 法深道:“我师教我来,请刘公助一臂之力。” 刘隗眼神深邃:“如何助一臂之力?” 法深道:“促使王敦起兵。” 刘隗一听,嘿然,道:“你们包藏祸心啊。” 法深道:“刘公已危在旦夕却不自知:王敦心知刘公是天子亲信,必设法剪除刘公。此间刘公若不先下手为强,刀斧加身时悔之晚矣。” 刘隗听罢,神色一僵。 法深这话,打到他要害上了。王敦之心,是路人皆知。为了削弱司马睿,王敦已经数次逼迫司马睿下诏,剪除了好几个司马睿自己提拔起来的亲信。 不但亲信,连带朝中有能为者,可能挡路者,皆在此列——当初陶侃就是一个例子。 而今王敦与司马氏之争已日趋激烈,这个时候的剪除,就不只是丢官、流放、贬谪,而会要人性命。 “你待如何?”刘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深深戒惧,不禁吸了口气。 竺法深道:“明日王丞相会上书请罪,刘公只须适时点拔天子几句:王丞相请罪,何也?盖因王丞相深知王大将军已箭在弦上。恳请天子勿存侥幸之心,当即刻设法,以强硬手段削减王敦势力,否则就来不及了。” 刘隗听了,心下立刻知道了竺法深的意思。 他以一种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竺法深:“法师真个狠毒。你一边借王家势力行事,一边把王家推入火坑,这手段,令人叹为观止啊。” 又道:“我便从了此事,事后不论天子、王敦,皆会置我于死地。你要我给你们卖命,这简直是个笑话。” 竺法深道:“早为刘公备了后路。北方诸族已陆续建国,刘公只需完成此事,北方诸国公卿之位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