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摸脖颈,领口并未落下,那花珠何以见得她是女子?
幸好她没有慌乱,平静道:“你别叫,我们就是在宅子里闲不住,想来听听曲看看歌舞罢了。”
朝荆婉打了个手势,荆婉会意地递上一张银票。
随口瞎编的措辞没有什么可信度,但只要有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谁又会在乎她说了什么,毕竟实实在在能拿到手的银钱可比一阵风似的话音重要多了。要不然,老鸨多精明的人,怎么会连她们的身份都不分辨清楚就随便让她们到楼上雅间来了呢。
花珠没有接银票,微微蹙眉,对萧澜道:“那您可是走错了地方,也点错了人。想听曲赏乐从这往西走两条街,朝南看去大红灯笼挂的最高的那家芙蓉榭便是全京城最好的歌舞坊。若是就想在满春院赏,自然也有能歌善舞者,唤鸨母给您招来便是。”
顿了顿,她带着几分无奈道:“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看你们出手阔绰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见识过了便早些回去。”
花珠握起荆婉的手腕,将银票往回送,对萧澜劝诫道:“生在商贾之家,该当珍惜眼前的富贵。”
看花珠这神态语气,好像是自己经历过这才规劝后人,莫非她是商家女?那又为何沦落至此?
萧澜目露探究之色,花珠许是怕她话说得太轻了她听不进去,便哀叹一声干脆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萧澜也静静听来。
花珠生在江南商贾之家,家境富裕,又是家中独女,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不喜欢琴棋书画,只爱纵情玩乐,家人宠爱她便也不强迫她学什么。加之优渥的家境,家人想着只要她开心便好了,左右有他们养活,不必担心下半生的幸福。
成年之后她选了个自己喜欢的穷书生为夫婿。
“那时候可真是瞎了眼!”花珠握着拳头一拍桌板,追悔莫及,“家中二老看他待我好,人又诚恳勤勉便渐渐把家中生意都交给了他。谁成想他后来竟全然霸占了我们家的财产将我们扫地出门,我们往官府递了状纸告他,但就在那时候晋国的兵打进来了,还未等开堂审案县太爷带着家伙什逃没影了,我们一家三口也顾不上别的只能跑。”
晋国的兵打进来了?可是晋这些年与楚一向交好,未曾开战,那么花珠便不是楚国人了。花珠的官话说得很标准,听不出口音,加之她身在郢都,萧澜便先入为主地将她当成是楚国人了。
“为何要跑?晋军不是军纪严明,不伤百姓的吗?”
“那又如何?”花珠愤然反驳。
萧澜感觉心口一凉,仿佛被刺了一刀,不疼,却比疼的感觉更令她难受。
是啊,那又如何?就算军纪严明,不伤百姓,但晋国的铁蹄踏上了别国的土地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这事实足够让战败国的百姓对他们避如蛇蝎。
微垂眼眸,避开同她视线相交,萧澜忐忑地问道:“恕在下多嘴问一句,彼时统御三军的是晋国的哪位将军?”
“还能是哪位,刚被晋国新帝扫地出门的那位呗。”
那就是她自己没错了,一阵悲凉之感油然而生。正如古人诗云: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的荣光是用尸骨和鲜血堆砌起来的,她一直都知道,从不曾忘却,可乍然听别人用这般语气讲出来还是难以抑制地心头一紧。
“逃亡途中,爹爹撒手人寰了,我没钱没本事只能把自己卖了葬他。娘忧思过度,生了咳疾,一条命全靠汤药吊着。”
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半生纸上酸,大抵,便是如此了。
“那你恨她吗?”
“谁?”花珠茫然。
“那位……”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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