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彻的陷阱。
因为弗莱彻确定以及肯定:安德鲁无法完成“大篷车”的四百击,甚至就连“鞭打”的阴影可能都迈不过去。
所以弗莱彻发出了邀请:他要毁灭安德鲁的职业生涯,彻彻底底地。
如果搞砸了卡内基厅的演出,对于年过半百的弗莱彻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更何况被学院开除已经影响了他的事业;但对于年仅十九岁的安德鲁来说,他基本就可以彻底告别爵士乐队了。即使是弗莱彻的专业声誉将进一步受损,弗莱彻也愿意选择玉石俱焚的方式,与安德鲁同归于尽。
简单来说,弗莱彻要摧毁安德鲁。
“我知道是你。”这就是弗莱彻唯一的一句话,那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神,轻盈地落在了安德鲁的身上,然后所有的残酷记忆一股脑地蜂拥而上。
注视着弗莱彻走向舞台正前方的背影,安德鲁开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微微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弗莱彻的那个光头脑袋,那股由上而下倾轧下来的威慑与压迫让安德鲁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谢谢,女士们先生们,很荣幸能够为jvc音乐节做开场表演,我是特伦斯-弗莱彻(terrance-fletcher),这些都是纽约最优秀的音乐家,也就是全世界最优秀的音乐家,我们会演奏一些传统的曲目,但在这之前,我们会以一首蒂姆-西蒙尼(tim-simonec)创作的全新曲子作为开场,名字叫做’上摇(upsinging)’。”
安德鲁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焦躁不安的情绪根本平复不下来,伴随着弗莱彻话语的推进,那种焦躁感就突然凝固住了,瞪圆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弗莱彻:
“上摇?什么上摇?”
他完完全全没有接到任何通知。
然后就看到弗莱彻转过头来,嘴角的弧度再次轻轻上扬,依旧不是笑容,而是带着一股血腥之气的锋利,彻底砍断了安德鲁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安德鲁翻了翻自己的乐谱架,“鞭打”和“大篷车”,这就是全部了;再看看其他乐队成员们沉着冷静地翻阅着乐谱,每个人都有一份“上摇”,安德鲁顿时就慌了,慌张到了极致,他甚至没有时间观察弗莱彻的表情和仪态:
那从容不迫、那得意洋洋、那自信满满的姿态,仿佛猫捉老鼠一般,将老鼠死死地摁在了爪子之下,却不着急着结束它的生命,而是反反复复地玩弄着,因为猫坚信着,老鼠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
在这一刻,他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但安德鲁却根本来不及观察了,那些恐惧那些慌张和那些自卑全部都蜂拥上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逃跑,逃跑,逃跑,这就是脑海之中唯一的想法。
安德鲁试图站起来,但膝盖却正在发软,踉跄地后座了半步,差一点就要摔倒,但他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弗莱彻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演奏开始了。
演出开始了,现在落荒而逃,结局也是一样的。这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漏洞的陷阱。
安德鲁强迫硬着头皮自己坐了下来,双手抓住了鼓槌,左看看右看看,但视线却是一片空洞和茫然,他从来就不曾听说过这首曲目——因为是最新创作的,更不要说练习了,现在又没有曲谱,他怎么能够演奏呢?
眼神深处是一片死灰,近乎绝望的死灰。
但安德鲁还是强迫自己加入演奏之中,试图以一些基础鼓点来融入大家。
可是,他的鼓点却如同一场灾难,完全破坏了所有队友的演奏,根本就不是一个体系的节奏和旋律,这让他变得胆怯和踌躇起来,犹豫着自己应该继续击打下去还是应该干脆放弃,就在他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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