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要把内心的所有痛苦和绝望都宣泄出来,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是的,我说了,我说出来了!我宁愿海瑟还在昏迷不醒,这样至少,至少她还活着,不会说话,不会回应,不会微笑,不会痛苦,但,至少她活着!你明白吗?我要我的海瑟活着,我只希望她活着。什么梦想,什么音乐,什么蓝礼,全部都他/妈/地滚开!我要我的女儿,我要我的宝贝!我只是要她活着。
我恨他!我恨他!如果不是他,海瑟现在还好好的,海瑟现在还陪伴在我身边,海瑟现在还能够听得见我说话。我恨他!你听见了吗?我恨他!”
咬牙切齿地诅咒和痛恨,在那张狰狞的面孔之上张牙舞爪,扭曲而张扬,在稀疏的阳光和凋零的枯枝背景之中渐渐模糊成一团光影。
“蓝礼?”德里克看到了玻璃门里面的那个身影,满脸惊愕地喊到,快速拉开了推拉门,慌张地走了进来,“蓝礼……呃……”试图解释一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双眼充满了无助和无奈。
蓝礼的脸上保持着浅浅的微笑,礼貌地点头打了招呼,“德里克。”然后又朝着艾丽点点头示意了一下,艾丽有些窘迫,却倔强地撇开了下巴,转移了视线,拒绝和蓝礼有任何眼神接触。于是,蓝礼又重新看向了德里克,“海瑟的状况,还好吗?”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想象中的焦急,眼前的蓝礼,平静而坦然,仿佛一片静谧而辽阔的湖泊,深蓝深蓝;但眼神里的关切和担忧却依旧如此真诚,似乎刚才所有的话语,他根本都没有听见一般。
德里克张了张嘴,辩解、道歉、安慰,无数思绪在脑海里翻涌,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沮丧无力地耷拉下肩膀,“不好。她现在很不好。”德里克回头看了看妻子,那支离破碎的背影在萧萧寒风之中,似乎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呃……医生说,呼吸系统的衰竭速度超出了想象。事实上,过去三周时间里,恶化速度就一直在加快。现在……现在他们能做的不多……”
德里克的话语也没有太多条理,只是干巴巴地翻来覆去重复着同样的内容,最后再也说不下去,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蓝礼,“抱歉,艾丽她……”
蓝礼摆了摆手,微笑地说道,“没事,我理解。”
蓝礼知道,艾丽不是针对他,没有针对任何人,仅仅只是满腔怒火,对所有的所有都感到愤怒,然后漫无目的地将怒火发泄向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仿佛只要把过错谴责出去,海瑟就可以好起来,内心就可以平静下来。
蓝礼还知道,这是行不通的。当艾丽内心深处意识到这一点时,那种无助和茫然,这才是最可怕的,犹如无底深渊,死死地纠缠着自己。有些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蓝礼……”德里克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却归根结底却又说不出来。
这不是蓝礼的错,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在2012年的当下,这是一种无法预知、无法遏制、也无法治愈的疾病,只能缓解;但即使是复健和缓解,效果也依旧是未知的。
当初海瑟确诊时,医生说告诉过德里克和艾丽,他们需要时时刻刻做好心理准备,病患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就离开人世,也可能延续生命十几年,但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大部分病患的平均寿命在三到五年左右。
今年是海瑟确诊的第七年。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依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德里克,我可以进去病房探望一下海瑟吗?”蓝礼没有回应德里克。如果是艾尔芙-霍尔在这里,她可以进退得当、礼仪到位地说出安慰的话语,却又不会显得太过亲近或者太过疏离,但,蓝礼不想要这样。这不是客套的社交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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