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对陆尘问道：“听说你很早以前，是个浮云司的影子出身？”

    陆尘心微微凛，但面上神色不变，点头道：“确实如此。”

    宋姬看起来似乎有些感慨叹息，道：“能够从介无人知晓的影子，到如今成为浮云司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君弟子，你的经历当真可以说是段传说了。”

    “不过是有几分运气罢了。”陆尘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向她看了眼，微笑着说道，“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过去感兴趣了？”

    宋姬不说话了。

    这个压抑而阴沉的清晨，这条热闹的凡人街巷里，他们坐在人群的破旧的桌椅上，如同对平凡的人间夫妻。他们相对而视，面色平静，周围的人们似乎也没有察觉什么，用那些烟火气掩盖了他们眼的淡淡厉色。

    ※※※

    “做个影子……是什么感觉？”

    宋姬白皙如玉的手指，拎着那只白瓷小勺，在她面前的馄饨碗里转动着。在瓷勺与碗壁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里，汤气已不如之前那般滚烫，还有丝丝白烟袅袅升起，让她的脸看上去仿佛有些模糊。

    陆尘心想她到了现在，好像还没有吃上口馄饨。

    沉吟了片刻后，陆尘说道：“大概是吃不香，睡不好吧，天天都在害怕，心总是悬着，总是觉得也许下刻，自己就会被人刀捅死，或者被群人围攻抓住，然后再受尽折磨的死掉。”

    宋姬手指上的动作停顿了下，在那片轻薄的白气里，她抬起头向陆尘看了看，过了会，轻声道：“那滋味不好受吧？”

    “是不好过啊，所以，后来我选择了自己用刀捅死了别人。”陆尘略带自嘲地说着，然后伸起自己的只手掌，自嘲地笑道，“你看，这上头染过血的。”

    忽然，白气宋姬的手忽然穿了过来，握住了陆尘的手。

    陆尘面上神色僵，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子往后缩，目光却没有看宋姬，而是向自己身子四周附近扫视而去，股凌厉之意在他身子周围瞬间铺开，随即又消散而去。

    “我没叫人埋伏在这里杀你。”宋姬说道，“毕竟你是天澜真君最心爱也是唯的弟子，要是你出了事，没人能当得起那位的愤怒，哪怕是我也不行，到了那时，怕是连我义父都护不住我了。”

    陆尘笑了下，道：“看来我还是有个好靠山啊。”

    宋姬目光略显迷离，看着自己手抓着的那只手掌，这个男人的皮肤毫不细腻，触手处传来的是粗糙坚实的感觉，仿佛已经握惯了兵刃刀斧，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想象的血腥气。

    “影子不好当的啊……”她幽幽地又说了句。

    陆尘看着她不说话。

    然后，她果然又说了下去，似有几分感慨，又有几分轻蔑，道：“可惜有的人，还是绞尽脑汁要做呢。”

    陆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面上的笑容缓缓散了去，容色间也有了几分冷意。

    宋姬却好像并不在意，松开了手，但陆尘却突然翻过手掌，下子抓住了她纤细白皙、柔弱无骨般的手掌。

    宋姬抬眼向他看来，眼波盈盈如水。

    陆尘与她对视了会，面上的寒霜渐渐退了去，又过了片刻，他松开手，温和地道：“快吃早点吧，不然就该冷了。”

    宋姬低头看了那碗馄饨眼，用手指拎着勺子舀着喝了口汤，却是摇了摇头，面色漠然，站起身来，道：“不好吃了，小时候的那种滋味，再也没有了。”

    说着，她丢下勺子，转身走去，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条温暖热闹，但在修道人眼看来却似乎带着几分低贱平凡的小巷，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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