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连一亭长都不如!
沈穆之跪劝道:“陛下,外面该降的都降了,没降的也在观望,台城守不住的,随老臣杀出去吧,运走宫内的宝货,远奔海外,将来未必没有复起的时候……”
安休明头也不回,口里念念有词,足足又祈告了一刻钟,这才好整以暇的站起来,神色不悦的斥道:“慌什么?神师尚在,天塌不下来!连老三都受不了神罚而死,老六那个秃了发的独眼豚更躲不过!”
沈穆之愤然道:“神师就算杀得了安休林,可是杀得尽荆州、扬州的十数万雄兵吗?如今已成山崩之势,哪怕安休林死了,还有别的皇子,就算安氏的皇子死完了,贼军还可再立天子,神师杀的尽吗?”
安休明大怒,道:“沈穆之,连你也要叛了朕吗?”
沈穆之仰头大笑,笑声中透着几分英雄末路的凄凉,道:“早知你是这样的昏聩之主,当初我就应听大将军的话,不该拼上沈氏全族的性命助你登基为帝。”
鱼道真咯咯娇笑,道:“后悔了?沈穆之,别以为陛下是楞头鹅,当初要不是你急着灭了徐氏,背后撺掇着陛下动手,又怎么会让先帝心生了厌恶和警惕,导致后来储君之位也差点保不住?千错万错,都是沈氏为了私欲害了陛下,却还想倒打一耙?”
“我不跟妇人争论短长!”沈穆之看也不看鱼道真,道:“陛下,你要么现在随我突围,要么自求多福,我看这台城之内,除了沈氏的三万精兵,谁还会为你卖命?”
安休明气的浑身乱颤,拔出挂在墙上的御刀,指着沈穆之,道:“大胆!”
沈穆之面无表情的抱了拳,冲着鱼道真轻蔑的吐了口吐沫,转身大踏步的离去,咣当的铁甲撞击声在空阔的大殿里回荡着,像极了为这王朝而鸣的丧曲。
安休明扔了刀,颓然坐到椅子上,道:“神师,上神真的会帮我打赢这场仗吗?”
鱼道真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头,柔声道:“陛下太累了,睡吧,睡一觉醒来,这天下还是你的!”
安休明鼻端传来异香,紧紧崩着的弦变得松弛了许多,不知觉中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宫外成了乱世,喊杀声越来越近,他猛然惊坐而起,左右四顾,没有任何人,走出房间,大声呼喊:“来人,来人……”
只有之前和沈穆之多话的那个小宦者慌忙跑了过来,扑通跪在地上,道:“陛下!”
“人都死哪里去了?神师呢?沈穆之和殷素呢?”
“神师半个时辰前从殿里离开,交代奴婢们不可去打扰陛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沈车骑带着沈家的兵正向广莫门外突围。至于殷右卫,他,他投敌了,打开了宣阳门,领着荆州军到了大司马门,过会就要攻进来了。还有……还有陛下的侍卫,也都不见了踪迹……”
小宦者跪趴着候了片刻,没听到安休明发话,偷偷的抬起头,却见这位至高无上的皇帝已是换了个模样,好似被这两句话弄丢了魂魄,浑身再无丝毫的生气。
“好好好,你们都很好,很好……”
安休明没有搭理宦者,转身往房内走去,孤单的身影被宫灯拉出长长的影子,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宦者没有离开,依旧跪在门外,又过了片刻,安休明走了出来,他褪去天子常服,换了宫内宦者的衣裳,有点惊讶的道:“你怎么还不逃?”
宦者怯生生的道:“小人自入宫,就在太极殿里伺候,离开了这,也没地方去。还不如候着,万一陛下有什么吩咐,好着急去办。”
安休明忍不住自嘲道:“我自诩天子,没成想到了落败时,竟只有一个卑贱的阉人忠心不弃。好,你随我一道走,趁着大乱,咱们这衣裳不碍眼,消无声息的混出去。等入了长江,自有好去处,亏待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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