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郑春部站在那儿,手中举着一张纸。
“一千贯,三年内,我赚一千贯给元帅,赎买这些羊兔与我们同去北疆,若不成,我任凭处置!”
那张纸竟然是一份字据。
“房夫子,我也有!”
“房夫子,我理财之能不及郑春部,可我能教一千个孩子读书!”
“房夫子,国公大人说我字写得好,北疆修路有的是地方要题字,我可以写一万块字匾!”
“房夫子,承影将军说北疆有人能勘绘地图,我愿做此事,您让我用脚将北疆丈量个遍也行!”
她们年纪小小,半年多前还是什么世家贵女,到了如今,竟然有为了几只羊几只兔就要将终身托付于北疆的意思。
房云卿看着她们皱起了眉头。
再看向不说话的薛洗月、陆明音和李若灵宝,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既然你们愿意来赎,我自然也愿意卖。”
院门处,穿着青色衣袍的卫蔷依墙而站,笑着看着她们。
看见卫蔷,小姑娘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挎着刀的女子看向郑兰娘,笑着说:“怎么,当着我的面就没有刚刚那千贯赎羊的气势了?”
卫蔷如往常一般眉目带笑,声音也如往常懒懒散散,带了点未睡醒似的低哑。
偏偏今日见了她,一群小娘子的心中都生出了些怯意。
“元帅!”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叫起卫蔷也不再叫“国公大人”,而是如定远军中兵士一般只唤“元帅”。
卫蔷走过来,从一个人的手中接过“字据”:“十年抄书百本?还是在正事之外?春部李知云,你如今才十岁,就想好要抄书到二十岁了?”
小姑娘仰头看着卫蔷,努力地点点头。
目光从小姑娘的脸上移开,环顾所有人,卫蔷突然笑了。
“罢了,你们自己想好了该怎么改装车驾将它们放上去,缺了什么就跟清歌说。”
院子里很安静。
陆明音一直站在最后,遥遥看着元帅,她掌心的汗都沁了出来。
却见元帅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下了。
“吕叶儿等七人,十四岁以上的我把她们送去了矿山做文书,若是她们能五年不出纰漏,五年后,她们也与你们一样,可以再参加考试在北疆任职。十四岁以下的,已经在北疆童学继续读书。”
郑兰娘轻轻地吞了下口水,吕家叛国通敌之事,她们其实都知道了,毕竟吕家女儿是当着她们的面被带走的,元帅还让她们讨论了到底该不该“罪及妻女”。
她们当时的讨论并无结果。
只要她们是郑氏女、李氏女、陆氏女,她们靠着家族的供养锦衣玉食活了这些年,她们便不能不去分那份罪孽。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洗月告诉了她们洛阳城中正在发生的事,她们才有了今日之举。
要赎买羊兔,是真。
要将终身托付给北疆,让定远公知道她们已经是个只能在北疆孤身生活的人,也是真。
元帅突然说起吕叶儿她们,就是明白了她们的意思。
“你们放心,这些字据我都收下了,你们不愿意抛下这些小羊小兔,我也不会抛下你们。”
卫蔷自觉自己这话有些将人比物,这些姑娘自己明白了要做个有用之人,她自然要接着这话来。
她不知道,她刚走出,就有小姑娘们抱着头哭了起来。
谋事之智,决断之心,行事之能,她们要的是这些。
她们不要再做什么郑氏女、李氏女……她们要做的是郑兰娘、李若灵宝、陆明音、陆佛奴……她们有名有姓,要去北疆做个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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