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到石凳上坐下，李阙替他斟了一杯酒，俩人互敬一杯，没有说任何话，兀自喝下自己杯中之酒。

    其实他们兄弟二人性格差不多，遭遇也差不多，若是没有权位之争，没有裴家的事情，他们还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可惜，没有如果。

    李阙不恨李郢，但李郢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杀了裴家满门。

    这注定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坦诚相待。

    “今后有何打算？”喝过一杯酒后，李阙便没有再继续了，而是想跟李郢聊聊。

    李郢望向远处，看着天上的繁星，想了好一会，方收回眼神。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不会留在京城，可能寻一座山，带着兄弟几人一起归隐，过过村夫猎户生活。”

    “听起来不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恭喜你了。”

    李郢以为李阙在怀疑他的这个决心，不过他没有解释，若是李阙怀疑，他也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一个野心勃勃之人，突然之间就放掉了自己的执念，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会说到做到的。

    从此之后，再不会同她相见。

    其实若是裴月蘅恨他，那也好，起码，她还记住他，记住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如此彻彻底底的伤害过她。

    “这次归隐，是真的，我今日来，其实也是跟翔儿告别的。”

    李郢替李阙倒了一杯酒，隔空敬了李阙，径直干尽。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跟翔儿真的是一见如故，他跟我很有缘分。”

    “他还没出生时，差点就死掉了，他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再理你。”

    李郢的动作停滞，想起了裴月蘅那张倔强的脸，想起了她拿刀与自己对峙时的决绝。

    那时候的翔儿，定然受了很大的苦。

    听说他能出生，那都是奇迹。

    “是啊，所以，我没敢说，我在他面前一直装扮着善解人意的大伯形象，你不会怪我？”

    李阙笑了笑，怪？他倒是不怪，只是也谈不上喜欢。

    “你走，好好保住自己的命。”

    李郢起身，笑着对李阙说道：“谢谢你请我喝的这杯酒，弟弟。”

    他知道，李阙之所以不杀他，多半还是为了不让他跟羟合体。

    既然这是他跟裴月蘅想要的，那他会好好的珍惜他的这条命的。

    李郢走出去好远，又返回头对着李阙的方向轻声说道：“谢谢你们，也对不起你们。”

    只可惜，他的声音太低了，风也无法将他的感激跟歉意传达出去。

    不过并非无人听到，李阙，是听到了。

    李阙目送李郢离开，过了片刻后，待自己的酒气散了之后，他方走回自己的宫殿。

    裴月蘅早早的就在那里等候了，脸上的神情有些不佳。

    李阙赶忙上前，看着安睡着的孩子，他低声讨好道：“好蘅儿，别生气了。”

    虽然李阙已经尽力将酒气掩盖住了，但裴月蘅还是能闻到那淡淡的酒香。

    她的眉头蹙起，面上的神情更加不悦，“这就是你解决的结果？”

    他同李郢喝酒，然后化干戈为玉帛了？

    他现在成了神，难道就忘记了虎榷兄弟们惨死的状况了？就忘记了他的父母兄弟是如何死的了？

    还有翔儿，翔儿多少次在鬼门关徘徊。

    当然，还有他自己，被李郢逼得差点就死了。

    这些，难道他都已经忘记了？

    还是成了神，现在对于这些事情都不在乎了？

    但她所有的苦难，全部拜李郢所赐，李阙可以忘记，她裴月蘅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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