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敢看住持的眼睛,生怕那道恼怒的光下一瞬便闪到他眼睛里……
张井春一见歌女身像,目中一道恼怒的光登时闪进了小阿弥的眼睛里,“改了这些个月,就给本住持看这个东西!!?丑不拉几的!看你娘呢!?”
哎呀呀呀呀呀……
小阿弥脑中顿时一群乌鸦乱飞,摆摆手,右眼看看歌女身像,左眼看看住持,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张井春顿时一双捉奸在床的眼睛,在庙中抓东抓西,嘴里呼哧着:“雕师呢!雕师哪去了!本住持现在严重怀疑他是在黑这位歌女!”
“哎哎哎住持啊……”
这话可不能让雕师听见,更不能让雕师和住持正面对上,要知道雕师已经不下十次要罢工下山了!
这会儿,小阿弥忙拉着住持的不淡定的手,心酸地解释:
“住持啊我的好住持,人家雕师可是全秦淮最好的雕师!上上下下好几代都在宫里做过事!现在全秦淮除了他,便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般技艺精湛的雕师了啊!除非是昆山芙蓉手在世!”
张井春不说话了,憋了一肚子气。
见此,小阿弥不禁耐下心来说:“住持,咱们今日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白姑娘当年的风华模样小阿弥也是有幸见过的,说句实话,眼下这尊歌女身像已是美若天仙,即便是白姑娘再世,见了这尊身像,只怕也要自惭形秽!您无非就是忘不了昔日挚友,亦打不开心结!但住持您必须要承认,歌女身像塑得再逼真,那也不是真人!白姑娘已经不在了!您何必一直当这个痴人?”
张井春愣了愣,眼睛不再动一下,昔日断头台的画面犹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说:“不在了,都不在了……”
目空一切地说着,脚下的步子一瘸,推开小阿弥的手,转身朝向庙门外那一刻,余光里那绝世独立的容颜一闪而过,浸透在潮湿的空气里。
望着那一瘸一拐一头扎向门外的身影,小阿弥不禁与里面几个小僧相觑了几眼,不禁三省吾身: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错了……
胡乱想了一通后,小阿弥忙追出去扶着住持,放大胆子问:“住持,这歌女身像……”
张井春摆摆手,往前走没抬头:“就这样,就这样……”
那声音融在风中,似一缕薄雾,一下子便被吹散了。
小阿弥蓦然停在那里,再也没能扶住住持的手臂。
歌女面前突然好安静,只有一树树梨花打落枝头,落在歌女庙的瓦檐上,落在青苔上。
山后流水潺潺,恍惚间,似有鸟雀从松枝上飞下,在那方长满幽草的古琴上跳来跳去,不断拨弄着琴弦。
不知何处大风起,蓦然将那花瓣从瓦檐上吹起,吹上了阴沉沉天空。
弹指,似是挨不过那低沉的气压,转瞬又急速地掉了下来,在那白茫茫的空气里,消失不见……
“住持!那伙恶徒又送上门来了!”
云雾之下,渺小的僧人从金明寺寺门前一路奔向紫气东来大道。
“又是那假面恶棍!?”
“正是那假面恶棍!!后面还多了一队穿金甲的帮手!!”
与此同时,那雪白如瀑的百层石阶上,假面守拙携黄金甲卫登山护送老太妃下山的身影,正逐阶而上,直通功德无量大殿门口。
“赶了一次还不死心!他当我金明寺那么好惹不成!?哼!即刻敲钟,传三十七式武僧围剿恶徒!”
很快,那云雾间猛地激荡起一圈圈急促的钟声,大雾一下子散开,几缕金丝阳光从云端漏了下来,将那百层石阶照得锃亮!
蓦地,几个黄金甲卫纷纷低头看脚下,脸上展露喜色,交头接耳地议论:“云雾散开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