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飞雪连绵。
暗无天日的亡奴囹圄里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内,细小的寒风时不时从天窗的罅隙里钻了进来,发出着吱吱呀呀的响声,同时也吹来了零星的雪花……
这里没有火盆,没有火把,也没有睡榻,只有一床破败的被褥,又黑又脏,散发着恶臭。
牢门不远处,传来了黎桑士兵饮酒划拳的吆喝声,浓香的肉味远远地飘进屋子。
少年斜倚墙角,俊毅的容颜像冰雕一样,很是苍白,偶尔几声轻咳,嘴角甚至还会渗出血丝,无边的黑暗里,眼神疲惫地睁着,透着无尽的落寂与伤颓……
黎桑篦玉年,元月一日,丑时,湫滁地牢。
“母亲!孩儿这就救您出去!漠沧无忌——漠沧皇——以及整个漠沧皇族欠我们的!这一次,孩儿要他们全都还回来!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他愤然跪在地上不断摸索着囚禁母亲的铁笼,誓要将母亲救出去,更要让漠沧皇族血债血偿!
“痕儿,不要……”
不曾想,他的母亲声音忽而凄然,两只无神的眼睛停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哀求道:“娘求你,放过漠沧无忌……”
他的心中陡然一惊!
这么多年来漠沧无忌明里暗里施加在他身上的阴谋诡计他可以一笑泯之,但亡奴囹圄的屈辱以及这么多日来金色囚笼里无尽的折磨,是他如何都不能罢休的!金色囚笼里,他无时无刻不想亲手杀掉漠沧无忌!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母亲竟然有一天会为漠沧无忌求情……
“母亲!他将你我母子二人害得这样!教你我母子二人同在一座都城却不能相见!这笔深仇大恨,孩儿必须报!”他一对羽玉眉折成傲骨,眼中星火起起落落,几乎要将所有黑暗烧得焮天铄地。
“千错万错,都是母亲一人的错……”她揪着自己的领口,出语间,是无尽的自责与忏悔。
“母亲——”他心中胆颤,竟是于心不忍。
篁妃抑制住不定的情绪,直到一颗负重累累的心足够平静……
静静地靠在铁笼上,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盯着那缺细小的夜空,月光下,眸光似秋水一般沉寂。
过去的数十日里,她就是像现在这般,不断回顾过去发生的事,让回忆慢慢倒流……
“黎桑元兮年,也便是漠沧十一年,那一年,恰逢占星年……”
那一年的漠沧,发生了两件大事。
漠沧天神殿,立在殿前的天神雕像,其额头金光环绕,引来了万民惊呼,那一刻,无论身在何处,无论手中正忙着什么,城中百姓无不纷纷跪地朝拜,人们都说,天神显灵了,这是千载难逢的事情。
那一日的傍晚时分,后宫之中,长华宫与朝阳宫同时诞下皇嗣,一位为萧后,大燕王朝唯一的公主,另一位便是她,漠沧皇亲封的篁妃。
漠沧十一年,接连三月的大雪后,迎来了第一个大晴天,美丽的都城上空,余霞满天。
朝阳宫的园子里,几棵开了又败的树枝上,乌鸦正乱啼,枯黄的树叶自顾自地落下,落了一地,格外冷清。
刚产下子嗣,正虚弱。她仍旧吃力地撑起了身子,招手命婢女去开窗子。
婢女心中一惊,连忙跪地乞饶:“娘娘!这使不得呀!您刚产下小皇子——”
那婢女说着,心跳登时漏跳了一拍,赶忙改口:“您刚产下小公主!身子正弱着,眼下冬寒未散,窗外风大着呢,您若是受了凉,来日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她并未顾虑,只是柔柔一笑,原本苍白无力的神色,此刻却变得很是精神。
她想看,想看看窗外的天空……
婢女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去开了窗子。
那一刻的漠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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