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此事都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他便不敢拿你怎样。”
“不对,这就和那高门大户的斗争不同了,高门大户里仰仗的是权势,耍的是心机,而这里,大家都是阶下囚,没有谁比谁高人一等,所以不必受制于人。但有一点是相同的,无论怎么个斗法,一味忍让只会纵容敌人,他既然要你死,在他背后就会有一千种死法等着你,与其忍着,倒不如给他重重一击,拼个鱼死网破还能有一线生机。”
说着,白饵便凭空攥出一个拳头,坚定的眼神在拳头上打转,良久,轻轻打开拳头,往上吹了一口气,一只羽毛从手心飞了出来。
漠沧无痕跟随着白饵的视线,看着飞上天的羽毛,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为漠沧风国的太子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有依仗着至高的权位企图去欺压那些明里暗里与他作斗争的人,因为他始终记得那个人和他说过,权势一旦掌握在手中,就不要老想着如何巩固和发展,权势是当用来保护弱者,造福那些无权无势的人,一旦陷入了维权的斗争,那些纯粹的初心就会开始扭曲,心里除了算计就是野心,秉着这样的心思去掌权,倒不如不要这泼天的权势。
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些年,对于皇室的那些斗争,他都是一让再让、一忍再忍,凭着各种技巧将他们一一化解,而且他根本不屑与和他们斗,他的精力也的确悉数都放在政务上。
看着眼前正饶有趣味驱赶羽毛的白饵,他忽然觉得他和白饵好像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但云泥之别之中却潜藏着两两相通的契机,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快走,前面就到工地啦!”白饵收起远飞的视线,蓦然回头,看着发呆的少年,笑着朝他喊道。
漠沧无痕点点头跟了上去,看着白饵脸上绽放的笑容,内心竟泛起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涟漪,刚才她明明还是一副不畏虎狼、嫉恶如仇的面容,转眼却笑得格外轻松,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的事所影响。明知不该问,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困在这种环境下,和这样的人共处一室,还要与他正面对抗,你真的就不怕吗?”
听到这个问题,白饵蓦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慢慢抬起头向少年看去,淡淡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了一丝冷笑,骤然反问道:“一个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一死在风人手里的人,面对这些,她还会怕吗?”
被白饵问得神色惊变,漠沧无痕定在原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特别是听到“风人”二字时,他下意识地垂下眸子,不敢再看白饵一眼,好像在逃避什么。然后半晌才吞吐出几个字:“你,你的家人......”
白饵眼中刚腾起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低着头,良久才轻轻回道:“我的母亲、嫂子和三姐被风人骗入白色囚笼,喝了风人给的毒药,死后被丢弃在乱葬岗,我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全都死在风人的弯刀下,而我最小的妹妹至今还是下落不明。”说话的语气很平淡,没想到,如今再说出这些话时,她就像在讲一段陈年往事,心里已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可是,早在几天前,朝中不是下达了不杀仇人的令么?”漠沧无痕急着问,眼睛里翻涌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不杀令是他冒死谏书求父皇下的,她的家人怎么可能会被风人杀死?
“不杀令?”再次听到不杀令时,白饵只觉得甚是可笑,“你也相信风人么?从漠沧蚕食黎桑那一刻起,风人和仇人注定势不两立,他们不会放过仇人的,不会的!”白饵压着嗓子,努力抑制住冷在心里很久的情绪。
当再次看向白饵时,漠沧无痕明显可以感受到,她的眼里充斥着仇恨。而她眼里的仇恨就像一块千金的巨石,一时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深深吸入一口清冷的空气,漠沧无痕逐渐平静下来,淡淡问:“你相信,所有的风人都是恶人吗?”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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