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府。
偌大的主卧里空荡冷清,厚重的香槟色窗帘被钻进窗缝的夜风扬起一角,嗒嗒的响。
陈医生交代,为了空气流通,窗户不能关死。屋内唯一留下的佣人坐在床边半眯着眼打盹,不一会儿便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夫人,夫人......我在呢,阿英在呢。
唤醒她的,倒不是窗外的寒风,是床上那人惊乱的呓语。
;阿英,我做噩梦了。
李香茗喘着粗气,缓缓睁开眼,转过模糊不清的视线对准她的陪嫁丫头。
;夫人,梦见什么了?阿英忙稳住她的手安抚着。
待视线渐渐清明,李香茗转过头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神色发憷,哑声答:;我梦见柏承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他向李家退婚,还带走了我的孩子,让他们管那个女人叫母亲。
;呵呵,夫人莫怕,只是梦啊。况且阿英从前听老一辈的人家说,上半夜的梦,都是反的,信不得。阿英将她的手塞回被子掖好。
;反的?她拧眉问着,却不是在问阿英,仿佛像是在拷问自己一样。
她突地笑起来,是了,反的。柏承最后,还是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而那女人的孩子却是在管她叫母亲......对,反的,反的。
;阿英!她倏尔又紧张起来,;如果那个梦是反的,那为什么小九不肯来见我?她坐起身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大帅夫人的威严。这不是真的,她一定还在梦里。
阿英看着她的模样,一瞬就懂了。自那日被陈医生抢救回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下过床。如今,怕是连梦境和现实也分不清明了。
;夫人忘啦,九少爷在路上呢。是夫人自己说的,等九少爷等的累了,想先睡一会儿。
阿英不忍再看她的眼,垂头却凝见枕上乌发间有些突兀的白丝,她眼疾手快地将其掩盖好。坐在床沿好一会儿,不知又过了多久,阿英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记得随夫人入府那日,自己刚过二十二,夫人也才十六......而今两鬓花白,不知不觉竟已过半百。
;要不夫人再接着睡会儿?
;不了......床上那人摆摆手,;我要等我的小九回来。
夜色渐沉,楼下大厅早已灯火璀璨。
秦敏容向母亲坦白心思之后便该离开大帅府,她不能给母亲添麻烦,况且也早已预订好了酒店。只是今日,小九匆忙离开的样子实在奇怪,眼下信芳和三哥都不在,她要是走了,今晚但凡有个什么状况,母亲她们怎么应付?想到这里,她只得告诉母亲,自己今晚要留宿。三姨太自是高兴,连忙领着陶妈去帮她张罗准备。
秦敏容哄走了母亲,这会儿才松了筋骨一般,斜坐在大厅的沙发里。
;少,少夫人?!
端着热咖啡从后厨绕到大厅门外的丫头仿若见了鬼一般,狠狠眨了眨眼,再睁开,待看见少夫人身后冒出来的那个粉白可爱的小娃时,她这才咽了口气。她倒是知道念念,是三少爷家的小小姐,只是少夫人怀里那个小男娃,是谁家的呢?
小如牵过念念,丫头挪去目光,那......那是?丫头好不易缓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猛然想起惨死在码头上的小姐妹芬儿。芬儿的尸体被警局找到时,她被管家领去认过尸,芬儿身上也有如同眼前这人脸上的疤。
;杵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少夫人她们让路!高胜鸣领着管家大步上前,管家连声招呼。
;——芸妹妹?!闻声寻出来的秦敏容借着大门外的壁灯目不转睛瞧了会儿,试探出声。
芸生笑答:;五姐。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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