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跟周姨说是原主人念在过往情分,有意给她放良,让她到衙门去上户口。
周姨跟林玉婵干了一年多,思想有所开化。觉得做丫环吃喝不愁,事事有人做主,这样的日子虽然不错,但像林姑娘这般自己对自己负责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如今听说原主人不要她了,周姨哭一场,尽管舍不得,但也慢慢高兴起来,谢一声阿弥陀佛。
但她做下人惯了,也不愿改做别的营生,还是留在林玉婵这里,负责给她的居所和博雅公司整理内务,当一个家政阿姨,每月同样拿工钱。
此外,博雅公司要招募五个新人,分管仓库、运货和跑街收款。
以前林玉婵也考虑过招些长期合同工,可是无亲无故的陌生人,谁愿意在一个小姑娘手底下干活。
只能依靠“组织”给安排点营生。
林玉婵在天地会里有衔,交的会费也早就过了七天无理由退款期,也享受过了底层互助的福利,眼下该她尽点义务,她义不容辞。
况且这点“义务”完全是举手之劳。虽然略有风险,但和几十年前,那时刻准备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的“义务”相比,简直太人性化了。
林玉婵愉快地谢了,还不忘确认:“我只要五个,若是……”
公司里不是她一个人在干活。让这些人来试个工,跟老员工们互动一下,性格习惯上能处得来,才要。
忽然他眼神定在街角,问林玉婵:“这人你认识吗?”
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模样的男子,后头跟个小厮,循着路牌一路找来。他戴副金边眼镜,穿茄色箭袖直身袍,马褂边缘滚了片金缎的边——这是普通平民不准使用的高档面料,表明此人身有功名,约莫是个举人或贡生。
梁谨是上海广方言馆的算学教员,李善兰的徒弟。以前就听说过这位博雅公司的巾帼经理,前些日子在海关组织的庆功会上见到真人,回去后就有点忘不掉。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大清国上亿人口,整体来说思想趋同,但也有不少三观出挑的异类。有人觉得寡妇当垆有辱国风,定要棒打之而后快;有人却觉得情有可原,谁还没个苦衷呢。
“梁先生,你要的西人译著教科书,用不着越洋购买。墨海书馆就有刊印。从这个路口往外右转就到。慢走不送……”
“林姑娘!”梁谨有意不叫她的“夫家姓”,有点笨拙地立在门口,一口气说道,“咱们都不是守旧的人,我也知道寡妇门口是非多,我说两句话就走——林姑娘,我不是贪你钱财,我乡下家里自有良田百亩,定能给你一个好的归宿。你作风新派,我也会努力说服家人接纳,绝不会委屈你。你要是应,我这就去请媒人……”
他声音渐小,鼓起勇气再道:“今晚春社,于家班子在小桃园唱绍兴戏,我、我包了一间好视角的,只要报我的名字就行,我绝不打搅……”
林玉婵不尴不尬的听了两句,轻声说:“梁先生,您既然知道寡妇门口是非多,这是打算让街坊看我笑话呢?”
“我不是诸葛亮,用不着您三顾茅庐。第一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有嫁人生子的打算。蒙您厚爱看我入眼,为什么不把我的拒绝当回事呢?”
若是他第一次就干脆利落转身走,林玉婵或许还会觉得这是个大清少有的磊落好男人;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将她的婉拒之词置若罔闻,不免显得有些太自我为中心。
一开始听到外头那教书先生讲话,苏敏官就识别出了他的意图。但权衡片刻,并没有莽撞出去帮她解围。
寡妇门口是非多。他要是再过去插几句,演出个争风吃醋的戏码,更是给小姑娘招惹麻烦。
外头周姨仗着自己年纪大,把那面皮薄的小年轻一路推出去,一边唠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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