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上偶尔的胜利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局的进程。湖州之战暂时打退了朝廷官军,可与湖州互为犄角的秀州却三天都没撑到就被官军拿下。
湖州已然是一座孤城,在权衡利弊之后,方七佛带着包括姚华在内的明教教徒往南退却。
这一退,他们便再没有回来过。长车营有牛车和马车可以防御官军的骑兵,因此担任的是殿后的任务。
这一路上姚华的内心有些纠结,现在到底是抛弃这些如同乞丐一般的队友,还是继续卧底下去,他反复提醒自己是朝廷的人,是西军姚家的子孙,可是胸口却有异样的东西来添堵。
他们生如蝼蚁,食不果腹,也曾是有其乐融融的家园,没有人愿意生来颓废,可现实一次的把他们推到崩溃边缘。
本来是父母官的人,却夺走他们的田园房屋,卖掉他们的妻儿,甚至剥夺他们已经卑贱到无以复加的生命。
侥幸活下来的人,要么沦为酒鬼,要么就是坑蒙拐骗偷的乞丐,为了生存也为了麻醉自己,他们不得不把自己变成了鬼。
在遇到明教的方七佛、林仙儿以及几位长老之后,他们才逐渐活的有了人样。明教的教规很严格,甚至可以说不近人情,可是明教把他们当人看,哪怕是教主法王,也只能和他们一样吃素,不求同甘,但绝对能共苦。
姚华有时候在想,如果按照忠奸善恶的标准来划分,朝堂之上奸邪遍地,而明教倒是众正盈教。
倒不是明教的人就有多么高尚,主要是对比起来,明教的这些有着明显缺陷的人反而干了一些人事,而朝堂上衣冠楚楚的相公们要么不干人事,要么吃人不吐骨头。
可是姚华始终无法摆脱他的身份,他不可能真的一直追随明教去造朝廷的反,为了家族和自己,他终究有一天要与明教摊牌决裂。
自湖州撤退以来,明教上下的士气十分低落,原来以为有了光明圣火的加持,可以所向披靡,以为朝廷官军都是不禁打的弱鸡。
可是当他们看到好不容易积攒的箭射到全副铠甲的敌军身上居然毫发无损,刀剑劈砍下去只能刮出一些白痕,这一刻他们是无比绝望的。
明明已经全力以赴,心想着砍不死对方也能伤到他们,可是所有的兵器都无法穿透敌人的铠甲,只有抡着大棒大锤的人偶尔能砸翻几个敌军。
从湖州败退下来,之前汇集在湖州的近十万教众,现在只剩下三万多人跟随方七佛,有人劝方七佛斩杀逃走的教众,方七佛阻止了“人各有志,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兄弟们追随我们明教,为的就是不再过以前的苦日子,倘若我们也杀戮自家兄弟,岂不是和朝廷的奸佞一样了?”
感动的人不少,溜走的人更多,慈不掌兵是没有说错的,逃走的人也没能如愿以偿,从西北过来的官军,只管砍人搜刮钱财,被“光复”的县城百姓都向官军“自愿”捐了平叛赏钱。
拿不出钱财的,就只能用自己的脑袋替官军挣军功了。
按照方七佛的设想,退守到杭州凭借杭州城的高墙还能抵挡一阵子,等他们退到杭州时,见到的只是一座被大火烧过的空城,乌鸦和野狗还在城里争夺残骸上的腐肉。
林仙儿劝方七佛继续南撤,保存实力,方七佛拒绝了。
“现在我们连战连败,士气低落,继续逃跑,只会有更多的人溃散逃走。现在连杭州都守不住,将来其他的城池也都没法守了。我方七佛即使战死在杭州,也要磨掉官军一层皮,不然以后我明教见到官军,就如同老鼠见了猫。要知道,我们可以输掉战役和性命,但不能输掉气势和尊严!死也不能够是背对着敌人!”
方七佛说着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眼睛却盯着姚华,姚华知道方七佛也是在等他表态,于是也大义凛然的表示自己的长车营也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