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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客人走尽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二婶带高健到房间里洗了澡。洗完澡,高健穿着三儿的睡衣,来到三儿房间,随意地躺到床上。三儿有点不适,但还能忍受。高健掂掂床垫:“这床够大的。三儿,晚上我们一块睡呗?”三儿为难地笑着:“一块睡干嘛?家里又不是没房间。”高健勾身坐起来,指指三儿笑:“洁癖吧?看出来了,肯定是洁癖。”
“以前有。”三儿给高健递了支烟,“现在没了。我妈想看大姨和小舅。”
“我带你们去吧。”高健走到三儿对面坐下来,拿起写字台上的打火机点着烟,想想又觉得好笑,“来的时候小舅叫我带了一大包东西,苹果糕点什么的,说农村走亲戚都带这些东西,说这些东西农村不一定买得着。看清水这儿的房子,我就没好意思拿出来了。”
三儿不解地问:“干嘛不好意思?”高健扭扭脖子:“别墅群哪,环境这么好。我爸还担心你们给我们添麻烦呢。看你这房子吧,我估计你是千万富翁,高姨说是亿万富翁,到底是千万还是亿万?”三儿摇摇头:“千万亿万重要吗?说说你们家,说大姨跟小舅。”
“下午不说了吗?”高健说,“小舅开印刷厂呗。小舅娘老家在市郊,农民,后来拆迁还发财了。小舅娘家出钱,爷爷帮忙办的印刷厂,有几百万吧。小舅女儿叫储小丽,知道小舅给女儿起这名的意思吧?我们家说我爸就行。我爸是个性格怪异的老头,内心自尊,骨子里又小气,表面上坚强,实际上软弱。这么跟你说吧,我妈喜欢做一种菜,名曰辣椒酱。说是辣椒酱又不是辣椒酱,辣椒和酱只是最主要的配料。主料复杂,反正能切成丁和形状是圆的东西都可以放里面,炒好之后加上淀粉,再加辣椒和酱,闻着是辣椒和酱的味道,吃起来就不一定了,得看你放什么主料。我爸就是这种东西。我爸最看不起的人是我妈,偏偏他又离不开我妈,没人像我妈那样忍让他,没人像我妈那样了解她。我爸最疼的人是高伶,伶俐的伶,我妹妹,偏偏高伶跟我妈好,很是烦他。我爸最烦的人是我,我不烦他。我爸最恨的人是小舅,爷爷死把家里的老房子留给他了,应该给他。爷爷后来一直独身,跟小舅过,当小舅亲生儿子,生老病死都是小舅小舅娘管的。爷爷看我爸不顺眼,收养的一样。我爸最怕的人就是我爷爷了,爷爷从来都说一不二。都怕爷爷,包括小舅。这就是我们家情况。”
“艺术家就是不一样。”三儿说,“叙事方式不一样。我家不用说了吧?”
“姨跟伯跟我介绍一晚上了。”高健笑笑,“三儿,咱姐就这么单着呀?”
三儿看着高健笑:“看上咱姐了?”高健郑重地噢了一声。三儿仰头扭扭脖子:“又来个一见钟情。咱姐漂亮吧?”高健又噢了一声。三儿怀疑地问:“表哥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认真了。”高健翻了三儿一眼,“不认真也不敢对咱姐不认真哪。”
三儿举烟笑起来:“说,对谁不认真了?”高健也笑:“凭咱这样子,说清纯如水你也不信是吧?不过真没认真过,我就没碰到让我认真的人。有点品味吧,大多长得不乍的;长得漂亮点吧,又没品味;长得漂亮又有品味吧,又看上不咱。哎呀,此事古难全哪。”三儿得味地抽了口烟。高健仰头想像着:“咱姐集漂亮品味于一身,啧,那叫一个高雅大气。”
“咱咱的,”三捏着烟说,“好玩。真喜欢咱姐的话,把小辫子剪了吧。”
高健抬手摸摸湿漉漉的小辫子问:“姐说了?”三儿笑笑:“她怕你跟他同事一样,养个小辫子还不洗,都是头油。”高健点点头:“明天你带我去理发店,把小辫子剪了。”
“来真的了?”
“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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