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平生神态淡定地走入壮丁行列,那领头衙役翘着大拇指笑道:“当今天下,人心不古啊。如此有心的人,可真不多了。”
马队壮丁,在巷子中缓缓而行,那些衙役武夫,甚至都没正眼往那依门而立,一脸哀伤的老者瞧上一眼。
任平生心知肚明,以刘阿金的能耐,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公差,又能想出个屁的办法来?既然终须要让老头难受,还不如干脆一点。
更何况,数月来浑浑噩噩,他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天地悠悠,老子已了无牵挂,干嘛还要做个缩头乌龟!
~~~~桐川新城墙北门附近的工地,随着不断有新增的民伕队伍加入,工期进度,加快了不少。随着民伕数量的剧增,工地上的各处伙房,也渐渐的不堪重负。
只是这段时间,新城墙东南西北四面的工地,都不太平……
任平生所在的这个民伕营,三百多号人,那伙房的厨子,却原本只有两个。伙食供应,实在是捉襟见肘了,后来不知从哪里抓来个身材丰腴,却是一脸黑炭的年轻女子,放在伙房里帮忙。
那女子,比任平生迟来半月;在伙房里着实是把好手,平时劈柴扛米,不输那两个身形壮硕的男厨子。她极少说话,对谁都没个好脸色。
再说了,那黑炭脸色,即便是言笑晏晏,又能好得到那去?
别人该如何如何,任平生从来没什么兴趣。去年那一场泼水节盛典,在天坛广场上看过那一张张狂热而兴奋的面孔,如今普天下的人,在他眼里都一般的面目可憎。
当然,例外还是有的,比如到那都不缺少朋友的余子哥,又比如那杀人如草芥的银池会黄白丁。
只是这些看着顺眼的人,想必都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想着远行的江湖豪客,看着眼前的熙攘众生,任平生便被后面的人群,挤到了分饭的长桌前。他跟所有那些面目可憎的芸芸众生一起,都捧着个大瓷碗。
哪个黑炭女子,眼帘低垂,神色冰冷;手中的勺子飞快,在那大锅里一搅,把一勺黏糊糊的东西,逐个填满这些饥汉手中的大碗;看得见的童叟无欺。
轮到任平生时,那黑炭脸上始终低垂的眼帘,终于抬了一下,便翻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与那冰冷黝黑的脸色,极不相称。
勺子一番,任平生发现自己碗中的物事,荤素的搭配,似乎要比别人略好一些;习惯了。他也不会因此而给那女子挤出半分笑脸。
“可怜,年纪轻轻,样子还行,却是个哑巴。”那女子冷不丁抛来一句。换一般少年意气,铁定要受不了。
任平生默默走开,给对方回报一个萧索的背影。
在伙房干活,一点也不比城上城下,那些搬砖运石的苦力轻松。先来的人,功多手熟,责任就大;后来的人,资历浅,口面生,那就要加倍的勤快。
所以一般分完食物,那两个男子伙夫,就光着上身,摸着撑满油水的肚皮,一路说着些荤腥笑话走了。伙房里的杯盘狼藉,当然都该是新人的担当。
那黑炭女子,也从不会有半句怨言,洗洗刷刷,慢慢收拾,绝不偷工减料。只是每当此时,就总有件令人烦心的事情。
这一营的监工头子,是个大腹便便的油腻中年。据说这人,是桐川城中某个片区里正大人的亲戚。且不管他何等身份,有官籍背景的人,都不是这群苦哈哈的民伕可以惹得起的。
这油腻中年,平日里在工地上,会撑一把阳伞,躺一张摇椅,支使手下的那一群监工,如狼似虎。工地里,有偷懒或不听话的民伕,往往要打个皮开肉绽;便是偶尔打死个把,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会让其他人更加卖力听话。
只不过每当暮色沉沉,这位监工头子就会变得相当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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