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人,前者,无法见容于太一道教,所以你们家,肯定不是;后者,虽然偶有为道教效力的机会,却深为雇主所不耻,虽然也不可能被道家宗门收为弟子;但如果你家那位祖上,心志足够深沉,隐藏修为,拜入道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十二重楼的?”祝无庸眼睛瞪得很大,他在努力阻止瞳孔的张开和生机的流散——他不甘心。
两百年来,没有人曾发现祝家的隐秘,哪怕是自以为知道实情,前来要挟谈判的任净平。任净平所掌握的“隐秘”,其实只是表象,或者说,是祝家故意散出的迷离线索;以此来满足某些窥私者的好奇心。
有了这些铺垫,真正有实力撬动祝家根底的人,就会自以为足够的知己知彼,并因此而死在对方隐藏了两百余年的杀手锏下。
十二重楼,专门以刺杀为生的一个隐秘组织,没少受雇于太一道教;任家藏身不归山以前,也没少被十二重楼的杀手查探暗杀。所以悲天剑的真正传人,曾以数代人的心血,总结出很多对付十二重楼的经验。
“你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来以身涉险……”垂死之际,祝无庸心湖之中,突然无比明澄。
“不可能,但是,你也没必要知道了。”任强冷冷道。
“将死之人而已,你就不能让我瞑目死去?”祝无庸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
烟雾早已完全消散,天地复归于清明,任强看着门楼高耸的九井山庄城头,缓缓摇头道:“自作孽,不可活。安心去吧,你本乖安心做自己的小皇帝。”
祝无庸听得此语,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满脸惶恐与不甘之色:“假扮……”
他只能吐出这么两个莫名其妙的字眼,一代枭雄,就此倒地死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祝家,对于上河寨,对于整座不归山盘地,注定成为一个千古谜团;也或者,成为寻常百姓茶余饭后,乐于谈及的游侠传说。
“爹,可以了没?”任平生看着父亲,心存疑惑。
任强从门楼高处,收回目光,眼神却变得愈加坚定道:“还不行,咱们,得进去一趟。”
“给个说法?”任平生并没表示反对。
“事成之后,行不?”父亲以商量的口气道。
“行。”
没什么行不行的,少年的人生,从来不曾和平。
……
城门已经大开,外堂子弟,四散而去。至于内堂子弟,已经没有了,被祝无庸收为徒弟的本家后辈,本来就不多,凑一个双山五行阵,外加一个嫡传的祝田丰,已经尽墨。
没死的,早先身在战场,也已经没必要急于表明自己,有别于他人的尊贵身份。
所以一路无阻,进入九井山庄的前院,驻足四顾,只发现城头女墙上,挂着三具死尸,仍在滴血。显然是鸟兽散之前,因内讧而死。
一个经营了三代人的小王朝,多少都会有那么几个死忠。
然而眼前,厅堂门口那十几个扎堆涌出,泪眼婆娑的妇人,最令父子两不知如何应对。
妇人们各式年纪,眼看过去,十八到三十八都不缺;衣饰妆容,也是各种妖艳,但都是一种悲戚而恐惧的神情。她们看见猎人父子缓步行来,忙不迭又纷纷乱乱,你拥我挤的退入厅堂之中,四散躲藏逃窜。
只有一个中年妇女,素衣淡妆,脸上并无泪光,却也有恐惧,她依然停留在门口。
妇人慌乱中对任强作了个万福,颤声道:“我知道你们既然能进来,自己就没了谈交易的资格。我是他的原配妻子,育有一子,也就比你这孩子,略大一些;如果可以,请放过我的儿子;妾身任凭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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