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教习并不理会,桃鸢年迈的爷爷奶奶步履蹒跚走了出来,身为红叶村的村民,昔年儿子、儿媳妇去鸡笼港赶集,不曾想貌美的儿媳妇被欢谊楼的仙师相中,说是要花十两金子买去做炉鼎。
桃鸢的爹岂会肯,与欢谊楼的仙师起了冲突,后果可想而知,可怜留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桃鸢。
桃鸢自小便很懂事,随着爷爷奶奶年岁愈来愈大,桃鸢自觉帮着爷爷奶奶料理家务,亲自下田帮忙,这才让一家三口勉强温饱,而桃鸢更是在农闲时帮着村里头富户浣纱,挣些铜板贴补家用。
桃鸢十六岁了,整整十六年来爷爷、奶奶从没为桃鸢而操心过,爷爷、奶奶没想到如此乖巧的桃鸢又步爹娘的后尘惹怒了上宗,咱们可是平头老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为何要去招惹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呢?
不过,事已至此,爷爷、奶奶也看破了,桃鸢一死,这个家最后一份希望都破灭了,老头子老太太活着还有什么劲?
桃鸢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爷爷、奶奶,孙女不孝,拖累你们了。”
爷爷、奶奶紧紧抱着宝贝孙女,三人哭作一团,在场村民,无人不为之动容。
可惜,他们惹怒了上宗,无人能救。
黑脸教习微微点头,两名抓住大狗子的士卒放手,大狗子径直倒在地上,双腿没有一丝气力,只能在地上爬着,缓缓爬到桃鸢身边。
二狗子、三狗子低着头抹眼泪,他们不敢站出来,怕拖累了大狗子,更怕拖累了家人。
若只是自己这条命,二狗子、三狗子浑然不怕,但是琉球宗的做派,宁可错杀不会错放,数百年来单单红河两岸死绝的村庄不计其数。
今日,不论死去多少人,只要红叶村能有种子留下便是幸事了,只是,大家都希望死去的是别人,活下去的是自己。
桃鸢泣不成声,大狗子抬起沾满泥污的手轻轻抚摸桃鸢的脑袋,平静道:“桃鸢,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桃鸢摇摇头,这么多年了,只听着大家都叫他大狗子大狗子,至于大狗子的名字,无人可知?
大狗子笑意灿烂,眼睛像月牙一般,“我叫高阳。”
桃鸢震惊道:“你姓高?”
大狗子哈哈笑道:“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岁月匆匆,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再过几年或许我都忘了自己的本名了,只记得自己叫大狗子了。”
十年前,同为红河两岸村落的高源村一夜之间为琉球宗尽数屠灭,其中原因无人得知,夷州百姓只知道整个村子无一人存活,谁曾想还有遗孤存活。
桃鸢露出凄然的笑意,怪不得大狗子能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原来早就见过了琉球宗的残酷一面,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就不怕死了。
高阳,比大狗子好听太多了。
大狗子,比高阳亲切太多了。
二狗子、三狗子互相勾肩搭背,两人悄然啜泣,无声的眼泪化作一条长河。
黑脸教习咧嘴笑道:“高源村欲孽,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门风一听高源村,心里为之一震,凝眸一看,大狗子身上云遮雾绕,显然是有高人刻意遮蔽他的气机。
楚门风缓缓起身,灵力微动,伸手一抓,大狗子被凌空吊起,楚门风双指划过,笼罩在大狗子身上的迷雾尽散,朗声大笑起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又得一大阵师种子。”
黑脸教习立即俯首恭贺:“恭贺阁主,此行大有收获,宗主定然重重有赏。”
夏郎中双手抚须,不经意间,已经悄然退回了人群之中。
十年前,琉球宗偶然发现在高源村竟然藏匿了一名修士,还是飞升境大修士,以琉球宗的性子,卧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便将高源村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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