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几个人——再叫我吧。” 戈玄白看着身边这张快瘦成骷髅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沉默片刻,将手里还剩下的大半个血块往丁敏唇上放:“你也吃点吧。” 丁敏闭着嘴和眼,呜呜地说:“算了,还是你吃吧。万一你吃饱了,又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呢。叫我躺着就好——我躺着,省点儿力气和生气。” 戈玄白苦笑一下,随即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他慢慢地长出几口气,才想: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与其这样慢慢饿死或者被罗刹吃掉,不如先自我了断吧。至少在最后一刻还算体面。 这时候他听见头上一阵锵然之声。听这声音,该是个戴甲的罗刹走了过来。这半地窖约有半人深,再往上则是以原木围成的一丈多高的立墙。原木之间的缝隙颇大,虽不能叫人钻出去,但探进来一只胳膊、半张脸却是没问题。墙外便常有罗刹来来去去巡视呼喝,有时还向窖中排泄取乐。 脚步声在他头边停住了。戈玄白小心地转动眼球往斜上方瞥过去,随后打算强撑身子站起来换一个地方靠着。这样的温度,要被罗刹尿在身上,很快就会被冻死的。 其实即便今天活了,明天大概也会被冻死。他只不过不想死时身上有这些畜生的腌臜气。 但刚要动作,便听耳畔传来一个声音:“你是戈将军?” 是那个罗刹在说话。哦,到底发现我是这里的主官了么?戈玄白这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如释重负。也罢,那就——等等。这罗刹说的是隋国话!? 戈玄白一下子转了脸。这叫他登时一阵天旋地转,痛苦地干呕起来。他忙将舌尖咬破、精神一振,痉挛似地斜着眼去看那罗刹。 穿着黑甲,和自己一样的络腮胡,但太阳穴更后方生了一对黑色的角,瞳仁有些微微发红——刚才是他在说话!? 躺在地上的丁敏似乎也听着这声音,眼睛猛地一睁,便要坐起身。这时那罗刹又低喝:“别动。不要引人注意。” 丁敏愣了愣,又将眼睛闭上了,但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戈玄白将头靠在土壁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擂鼓,道:“你是什么人!?” “李伯辰。还记得么?无量城李伯辰。” 戈玄白张了张嘴,又努力侧脸将那罗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他的确记起来了。这张脸很英俊,几年前同此人打交道的时候,就因这相貌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李将军?你怎么长了角!?” “障眼法。长话短说,要是这营里的罗刹和妖兽内斗乱起来,你们能不能再带人往外冲一次?” 戈玄白愣了愣:“这怎么可能?” 李伯辰道:“我只问你能不能?” 戈玄白沉默片刻,道:“要真能乱起来,人心一定没问题。可光有人心不够。弟兄们已经饿了一个多月,前几天把力气都已经用尽了。李将军,这就是有心无力了。” 稍隔片刻,戈玄白听李伯辰道:“你让一下。不要说话。” 他不知何意,但仍旧咬紧牙关,往一旁挪了挪。随后就瞧见李伯辰从木缝中探进一只手来,又有些黑乎乎像沙子一样的东西自他袖口中流淌出来,落在地上。这东西流一阵子,就间断一下,再流一阵子。过了数十息的功夫,已在戈玄白身边积了一大堆。 见他还没有停的意思,戈玄白便用手将已堆积起来的扫到一边去。如此,他身旁的一整面墙边都堆满了这土一样的黑灰。 “你尝尝。但要少尝。” 戈玄白思量片刻,将手指在口中蘸湿了,见四周并没有其他罗刹往这里看,把手飞快往灰里一探,再送入口中。 下一刻他长出一口气,沉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伯辰只道:“能不能?” 戈玄白毫不迟疑:“能。” “什么时候?” “一天……不,两天之后!” 李伯辰道:“好。至于兵器——待你们举事的时候,我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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