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若是没有阿暖,他会用脚。
一个人用脚缝补衣裳会是什么模样?
一个人用脚洗衣吃饭又会是什么模样?
她见过他用脚生火,见过他用脚打水,很熟练的模样,那样的动作那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很多回,从小到大,在没有遇到她之前。
可他遇到了她,她嫁了他为妻,身为人妻,总要为自己的丈夫做些什么才是。
而她,不会洗衣不会生火不会做饭亦不会缝补,身为女人应该会做的事情,她统统不会,她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好妻子,可他却待她比任何人都要好,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不仅不嫌弃她什么也不会,还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愈是这样,冬暖故愈觉得自己应当为她的平安做些什么才是,她说过,以后他为她做饭,她为他缝补衣裳,既是如此,她就要好好练练自己的双手才是。
现下正是空暇时,正是好机会,待见了平安后,不知何时他们才会有如从前一般安宁的时日来让她练习如何缝缝补补。
冬暖故从面前一小包袱的碎步里挑出了三块颜色不同的碎布,一块黑色,一块灰色,一块白色,然后掂着这三块碎布比比划划,才用剪子将它们一一剪裁好。
车夫的驾车技术很好,马车只是在微微摇晃着,冬暖故的手拿不惯剪刀,剪了好几回才将她想要的大小形状剪好,再来就是穿针引线打结,回忆着司季夏打结时的动作,冬暖故勉强算是成功地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结。
于是在这一路微微摇晃的马车里,冬暖故除了吃饭睡觉外,便是在忙活她手里的针线活。
而不过是几块小块的碎布而已,冬暖故一缝便缝了整整三日,在马车即将抵达白云镇前,她才终于在她手中的碎布上打下最后一个结。
只见她往身后的软枕上靠去,半倚在车厢上,看着掂捏在她手中花了她三天时日完成的小东西,轻轻笑了起来。
她缝的是一个小人,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人,白布缝的脸,黑布缝的长发,黑色的衣裳,两只衣袖还有一只衣袖里没有塞上剪碎的小碎布而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这个小人缺了一条手臂一般,许是因为技艺实在有限的缘故,小人的眼睛只用黑线缝了两条黑线,虽然小人的嘴巴也是逢着一条黑线,不过嘴巴和眼睛不一样,嘴角处的黑线微微往上缝了一点,好似小人在浅笑一般。
小人的眼睛下方,还缝着两块小小的且边角剪得很不整齐的红布,两块小小红布缝在眼睛下方,就像是小人双颊生红了似的,使得小人看起来煞是呆傻。
冬暖故看着小人,在笑,忽而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突然坐起身,从身旁的碎布堆里翻出了一样什么东西,而后又重新靠到软枕上,将刚从碎布堆里翻出的东西系到小人肩上。
那是一块剪得有些歪扭但边沿用针线细细缝合了的灰色斗篷。
替手中用碎布缝成的小人系上斗篷后,冬暖故笑得眉眼更弯了些。
她花了三天时间缝的,是一个司季夏。
没有棉絮,就只能暂且用剪碎的碎布片充当棉絮塞到小人身体里。
冬暖故将小人捧在手心里,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小人脸,定定看着小人微弯的嘴角。
看着看着,她慢慢闭起了眼,心中默默念着一个名字。
平安,平安……
她从未思念过任何人,她从未知道思念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原来,思念竟是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难过的味道。
不过才四天而已,冬暖故竟就觉自己是异常地思念司季夏。
因为她心底总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平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等你来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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