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有些烦躁,偏偏这时,大煊王朝首席供奉入宫觐见。
他宣那山上仙师进来,问他何事。
首席供奉名为赵元阳,是那大煊王朝境内,一座翠微仙宗的宗主,境界分神境,他说道:“大妖杨花伤势愈合了不少,此刻正率领数十万妖族大军以及数万妖族修士联手攻城。碧海仙宗的陈宗主说了,咱们的护城法阵撑不过今晚。需要陛下......早做定夺。”
那位碧海仙宗的陈宗主,名为陈天韵,是一位分神境炼气士,同时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阵师,早先与那仓庚州第一阵师朝闻朝阵师齐名,两人各自都是仓庚州声名赫赫的大阵师。
有那南天韵,北朝闻的美誉。
可惜那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老阵师朝闻,早已死在了桃花渡夜叉山的魔族进攻之中。
如今的仓庚州,拿得出手的阵师,唯余那位南天韵了。
如果连陈天韵都说阵法不足以支撑过今夜,那么就一定不会出错。
听完这句话,年轻皇帝的心凉了半截。
所谓“定夺”,定的什么夺,难道他会不明白?
李忲贞嘴角抽搐着说道:“仙师这是要朕变成千古罪人啊?”
所谓定夺,无非就是让他下令,将本可以护住整座大煊京城的护城法阵,缩小到只护住大煊皇宫罢了。
如此一来,大煊王朝请来的山上供奉们,以及那些修为精湛的阵师,说不定可以联手阻挡住妖族入侵皇宫。
毕竟在相同灵气支持的情况下,山水法阵护住一城与护住一座皇宫想必起来,自然是护住一座京城的难度更大。
赵元阳沉吟片刻,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措辞,最终仍是说道:“陛下的忧虑,有一定的道理,可道理,终究还是要拿给活人看,说给活人听的。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而非死人。”
这番话,已经说得李忲贞有些动心了,甚至可以忽视掉对方言语中竟敢冒大不韪暗示自己若不缩小法阵,便形同个“死人”这份大不敬。
年轻皇帝,缓缓起身,走出他的金銮殿,望向天空中那些不断砸在护城法阵上的术法、飞箭、妖兽。
天上下起了一场雨。
大地在颤鸣,京城在哭泣。
苦思良久之后,年轻皇帝摆摆手:“撤吧。”
那山水法阵下一刻,便瞬间缩拢于皇宫之中,不再守护京城中的百姓,转而只守护着皇宫。
宫外的人,管你王宫贵胄还是市井小民,在大势倾轧之下,皆化作一滩血水。
妖族入城,结果如何,李忲贞已无力去猜测。
他不敢,也不想。
那位年轻皇帝第一次,像逃似的跑出了金銮殿,往深宫后院中跑去。
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围在皇宫宫墙之上的法阵,进入这里,追赶着他。
可能,是煊京数十万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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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仙宗宗主,陈天韵叹息一声,“援军就要到了,可我们撑不过今晚。”
那位翠微仙宗宗主赵元阳摇头道:“援军到与不到,咱们都要死。”
陈天韵微微皱眉,沉思这位赵宗主的言外之意,想明白后,大笑着释然。
他懂了。
是说,就两座天下之间的战争来看。
所谓“援军”,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扶摇的每一个炼气士,都得为了守住扶摇的土地,浴血奋战。否则早死晚死都要死。
而之所以赵元阳敢定论他们必死,则是因为,仓庚州是妖族进攻的主战场,而大煊王朝地界,更是主战场中的主战场。
身处千万妖族大军之中,谁可不死?
或许那李忲贞可以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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