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就空无一人了。
平时在路边推个车支摊卖面的摊子已经很久没出摊了, 街道两旁的商店大多都关了门,只有卖药的和当铺还开着。
几只野鸟落在空荡荡的街上, 围着垃圾桶转来转去捡垃圾吃。
地上的垃圾有很多, 一堆堆的藏在街边或墙边。
收垃圾的也很久没来了, 扫大街的也不见了。
祝家楼大门紧紧关上,大门上方的灯被砸坏了灯泡,已经不亮了。
这时, 街尽头传来一连串的汽车鸣笛声, 一辆汽车飞快的开过来, 一边开一边嚣张的鸣叫着。
祝家楼的大门被马天保打开了, 他往外探了探头,看到那辆汽车果然就在祝家楼前面停下了。
他这才打开门, 往下走两阶, 站在大门边。
汽车停下,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个穿短衫的男人赶紧跳下车,绕了半个圈跑来开车门。
他将车门小心翼翼的打开, 矮了半个身,鞠躬哈腰的对走下车的苏纯钧说:“苏大人慢走,慢走,哎哟,小心脚下!”
他张着两只手臂,像是那只跟小孩子玩老鹰抓小鸡的老鹰, 小心翼翼,一路护着苏纯钧走到大门前。
马天保也上前一步客客气气的说:“苏先生,你回来了。”
苏纯钧对马天保笑一笑,转头先对这个男人说:“我到家了,您也可以放心回去了,多谢您送我回来,这一路可是多亏了有您保护,我才能安安全全的到家啊。”
那个男人笑成一朵菊花,眉毛眼睛全都挤在一起,身子弯得越发的低了。
“哎哟,您哪里的话!这都是我应该的!应该的!那我还是明天早上九点来接您?”
苏纯钧:“好,多谢,明天早上见!”
他站在这里目送这个男人跑回车上,车子鸣着笛开走了,他才叹了口气,转身拍一拍马天保,拉着他一起回去。
“行了,关大门。”苏纯钧说。
马天保:“好。”
他跟在苏纯钧身后进去,回身将祝家楼的大门关上,从里面上了三重锁才能放心。
门厅里头顶上有一盏昏黄的灯还亮着。
苏纯钧一看就高兴:“哟,电线终于修好了!”
一个月以前,这条街上的电线杆子不知被哪个傻瓜给烧了,电线也被剪了。
现在这个时候,哪里还能找得着电工呢?
一直拖到现在电线才修好,这才又通了电。
可气的是哪怕电线断了,这个月的电费还是没少交。
苏纯钧现在不是现管了,再为这点小事去寻电业局的人有些犯不着,就让马天保照单交电费。
马天保现在不能出去找工作了,全家等于都是祝家养着了。这对马天保的父母来说倒是很好适应,但他们都不希望马天保当下人,一直求苏纯钧给马天保介绍一个工作,两个人私底下也总是对着马天保痛哭。
不过,马天保倒是适应得很好。他的心里也没什么不满和不平。
他劝父母现在外面世道不一样了,工作没那么好找。他虽然读了大学,但现在一条腿不好用,任何体面的工作都做不了,他也不是没去找过,碰了许多次壁才认清了现实。
他以前体面、富足的生活都是托金家这个大伞。
他以为只有父母是金家的下人,其实他也是金家的下人啊。
心中那些梦想,现在早就破灭了。
他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
他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
马天保说:“苏先生,灶上有热水,还有蒸的包子,煮好的粥,你先上去洗漱,我一会儿就把饭给你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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