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第一次见到弗染是在十五岁祖母下葬那天,父亲去临溪寺请来了得道高僧为祖母超度。在一堆裹着白色僧袍亮堂堂的大脑袋里她一眼就看见了弗染,那时的弗染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精致的五官上几分未脱的稚气却又透露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脱俗。他是这一众僧人里最年轻的却坐在高僧旁边跟着大师的木鱼声双手合一专心致志的念着经。阿卿随家人跪在灵旁静静的看了他一眼起身从侧门出了灵堂。
她跪了好几天走得稍慢一些去了祖母生前的房间在枕下找到了那一方绣有青莲的手绢坐在床头用指肚细细的抚摸,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拿着手绢向外走去。自祖母离世以来阿卿都没有哭过,和京城里的其他富家千金或官家小姐相比她要安静沉稳得多。等阿卿赶回灵堂时法式已然做完祖母的灵柩已经抬出了城门向林家的祖坟去了,阿卿急的向城门口跑去。
刚跑到城门口遇上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阿卿走得急,来不及避让只本能的朝一边铺过去撞到了为法式善后最后离开正准备出城的弗染险险的避开了马车。阿卿摔了一跤,弗染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林施主这是要去送林老施主最后一程?”
阿卿慌忙的拍了一下丧服上的灰尘略显焦急地道“正是,方才慌乱冲撞了小师傅还请您见谅。”
“无妨,只是施主现在去已然晚已。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阿卿掏出手帕“祖母生前钟爱它,我想有它陪祖母共登极乐,应是比那些个金银俗物要好得多吧。”
弗染双手合一说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便让贫僧送施主一程吧,山路难行,贫僧愿尽绵力。”少年的他说话很是清脆却莫名让人心安。
等两人跌跌撞撞到了祖坟是祖母已经下葬了,阿卿为了赶上选了小路却恰巧与回去的送葬队伍错过了。
天灰蒙蒙的,乌云浓雾,蒙着太阳也蒙着莫测的人心。
遍地的白色纸钱,阿卿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列祖列宗坟冢旁的新坟,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疲倦,祖母过世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疲惫。她握着那节手帕在祖母坟前站了良久,弗染便站在身后等了她良久,就静静地看着她也不急,周围一片静静偶尔有风吹落几片枯叶。
“谢谢你,小师父,我们走吧。”说着便转身行尸走肉一般的向山下走去手里紧紧的抓着那节手帕,眼睛里都是和祖母一起的过往,她好累,好想回到祖母的怀里沉沉的睡上一觉。
“林施主,林施主下雨了我们到山洞里避一避吧。”阿卿如大梦初醒一般,跟着弗染进了山洞,蜷缩在角落里咬着嘴唇无声无息的哭了,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几道血痕,在洞口观察雨势的弗染无意间回头看到了她,“阿弥陀佛,施主何故伤心。”
阿卿捧起手绢,一滴眼泪落下又在手绢是散开:“这手绢是祖母送给祖父的,祖父去世后这是祖母念想,无法释怀的念想。”
弗染出生便被方丈捡回了临溪寺自然不懂得女孩家的细腻心思“小僧已入空门自然是没有施主所说的无法释怀之物,若方才的话哪里得罪了施主还请施主原谅。林老施主生前广施恩德,我佛慈悲,她必能在极乐之地找到想见之人,那手绢寄托的念想便不成念想了。还请施主莫在伤怀了。”
“真的吗?”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施主放心。”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阿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一个人背着她步伐沉稳的走在下山的路上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啊?”
弗染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声音停了下来抖了一下将她抖在背上稳实些又继续往前走“小僧法号弗染。”
“‘弗染’不染尘埃的染吗?”
“嗯,正是,施主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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