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开完是下午五点半,说去喝,有些半吊子。于是几个人去吃了一顿压抑的晚饭,随便几个菜,吃出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吃完了也是摸着嘴巴、摸着脸、摸着鼻子,摸着下巴……摸着等天黑。
所谓天黑,其实就是“界限”里的人造阳光渐渐变弱,直到熄灭,换上夜灯。时间是准点的七点半。
把天黑设置成七点半,天亮设置成五点,十个小时不够的黑夜时间,催促着人们早睡早起,努力工作。
偏偏就是有不甘寂寞的年轻人,沉迷快乐肥皂水,直到天亮。
“听说了吗?这个该死的玻璃罩子就只能再撑三十年了,三十年后我几岁?五十岁……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啊!”
打开“孟婆汤”的门,就听见年轻人们热烈地谈论着。
“他们怎么不说说,征战成功后,他们会不会安排所有人都移民到心宿星去?”
“你脑袋被门夹了吗?哪里来这么多飞船?”
“相信我吧,再迟一些,他们会限制参军人数。所以现在,能挤进去就挤进去了。”
“限制?炮灰不是越多越好?”
“……”
只有角落里的那桌人和现场气氛格格不入,路易莎从人堆里抬起头,冲夏佐挥了挥手。
夏佐也挥手回应。
“麻痹,你们啥关系!你约她到这里了吗!?”帕罗跳起来掐他脖子。
“咳咳,你冷静点,她就是问我十三区哪里可以喝一杯,我安利了这里罢了。”夏佐拍开他的手说,“约你个大头,你没看见人家部门十口八口人全来齐了吗?”
说话的档口,他看见离那个桌子不远处,也是最幽暗的地方,坐着一个阴森森的人,正是听讲座时坐在他身边的墨镜男。
他尾随而至,并时刻监视着谁。
可疑并危险。
夏佐起了警惕之心,几个人坐下后也一直留个心。
“所以说呢?”阿泰喝了一大口龙舌兰,打了一个嗝,说话矛头直指玉米,“你是要说服我们,还是要和我们分道扬镳?”
“我从来没想过什么分道扬镳。”玉米无奈地摊起手掌说,“我知道谁信得过谁信不过,我要施展我的抱负,这跟我BOSS是不是人渣,没有多大关系,你说是不是?只要他干的事,是正确的事,就行了,你说对不对?”
玉米这句话是跟夏佐说的,他知道他只需要说服夏佐。
夏佐对詹森政权的痛恨,是源于十五年前的那次事件——
十五年前的“界限”其实也曾经破过一个洞。但是,那一次,联合政府并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
十三区人们饱受了足足半年的辐射灾害。
“界限”后来拖拖拉拉地被修好了,受到了辐射的人却再也没有好起来,夏佐的妈妈就是在那之后,得了莫名其妙的严重的头痛病,没药可救,她痛得嘴巴嘶嘶□□,痛得一整夜一整夜地失眠,痛得头发全掉光,痛得泪流满面,痛得满地打滚……
就是联合政府,草芥人命,他才二十多岁的妈妈,死于疼痛,死的时候那样苍老,扭曲。
七岁的他成了孤儿,是玉米的爸爸接济他到十五岁。
而联合政府只字不提这件事,甚至在十三区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十三区的存在,不知道这么一个如同毒瘤一般的医疗和教育资源都极度匮乏的贫民窟。
那一桌的所谓研究人员,估计也是因为修复任务、征兵任务,才第一次听闻十三区这个地方。
而十三区的人们,也是因为征兵讲座,才第一次听说了关于战争、“界限”现状和心宿星人的官方说法。
“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分道扬镳。”夏佐说,“我很民主的,举手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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