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胜见马染尘毫不犹豫地说出“我相信”三个字,眼神里流露出些许难得的感激之情。
马染尘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变化,心想这个人也不是没有柔情过。
“我在这样的纠结中度日如年,左右为难。到了我师父跟我说要配最后一味药的时候,我发现我下不了手了。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她。没有她的话,我活着都没有了意义。既然活着都觉得无趣了,我还做什么暗药师?”
或许是“我相信”这三个字的原因,戴胜说得越来越动情。
“于是,师父把最后一味药交给我的那个夜晚,我第一次违背了师父的意愿,没有给范大小姐熬药。我跟范大小姐说有人要害她,劝她跟我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给她配药,我师父必定会害死我,我师父也不会甘心接受功败垂成的结果。”戴胜痛苦地说道。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靠背,似乎要将椅子撕成碎片。
马染尘心想,现在如果洋洋的最后一味药不服用,那也是功败垂成。二十多年前他的师父不甘心接受,二十多年后的他又岂能接受?
二十多年前的他是否曾经想过,终有一天他会变成当初自己抗拒讨厌的那个人?
“你告诉她有人要把她制成药?”马染尘问道。
戴胜苦笑道:“没有。我怎么可能告诉她,就是天天守护在她身边的我给她喂下了一味接一味的药?她父亲家大业大,她家里有很多长工短工,有长期住她家里干活儿的,有偶尔来住几天干几天活儿的。我除了偶尔回师父家住两天,或者回家住两天,其余时候都陪着她。哪怕不需要熬药喂药的时候,我也陪着她,逗她开心。”
马染尘点点头。
“如果我告诉她了,她就不会跟我离开长沙城。”
马染尘心中念道,当然,也就不会被你吃掉。
“所以我说是别人要害她。她很惊慌。她不想死。她问我该怎么办。我有点惊讶。平日里她总是很消极,常常说这样拖着病还不如死了痛快。我以为她会说,死了就死了吧。我还打算多劝劝她。没想到不用我劝,她就说她不能死,早死没有关系,晚死也没有关系,但是不能这时候死。”
马染尘对范大小姐的话不太理解。
“我问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她只是摇头哭泣,不回答我。当时我急得很,那天晚上不逃走,我和她就都走不了了。所以她不肯回答我就没问了。我叫她跟我逃走。她答应了。在她点头的那一刻,我幸福极了。我那时候就忍不住想象跟她浪迹天涯的景象。我可以利用这么多年从师父那里学来的医术,将她的病一点一点地治好。我甚至想象我跟她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虽然我会一辈子躲避师父的追查,会隐居偏僻的地方,会过苦日子,但是我会特别幸福。”
马染尘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自己和药引姑娘的景象。
我现在也想救药引姑娘,那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忍不住将药引姑娘吃掉?这个想法突然在他脑子里闪现,吓了他自己一跳。
戴胜奉了他师父的意思给范大小姐熬药,我是受了仙爷的指示来这里送最后一味药。这情景也是如此巧合!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我会不会成为他的一个镜像?马染尘忽然有些害怕了。
“我先带她逃到了郑州,那里有我一个远亲表哥。我表哥在那里的一个兵工厂工作。为了生计,我请表哥把我带进了兵工厂。因为我师父常常炼丹,对硫磺和硝非常熟悉,也教过我一些小门道,我就进入兵工厂做子弹,后来参与做大炮。我上手很快,渐渐精通。兵工厂的老大非常赏识我,当时驻扎在郑州的军阀头头也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我后来才有机会进入军政界。当然了,那都是后话。”戴胜说道。
“没想到你还有这段经历。”马染尘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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