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记事起，俞茕便只身一人在岛上闲逛。

    淡水溪里捧水喝，垃圾堆里寻果腹，运气好的话，能在路边臭水沟里捡得一件别人不慎掉落的衣服，上衣也好，裤子也罢，即便破旧不堪或不甚合身，俞茕也捡了洗洗套身上。

    岛上的人喜欢闲言碎语。从街头到巷尾，俞茕看到了数不清的相似场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小河边，屋檐下，三五成群，围成一圈，交头接耳，手掩鼻前却不掩住那嫌厌的眼神和鄙夷的嘴角。

    每每俞茕靠近，他们便似约好般收回手，摆正嘴角，两眼四处张望但就是不看俞茕一眼，原本蚊声般的交谈也顿时消失无踪。

    大人们以为自己隐藏得足够好，精湛又默契的演技不会将他们内心的非议暴露。

    然而即使俞茕愚笨到看不出这些行为背后的缘由，细细碎碎的交谈声也已然清晰传入他的耳内。

    “你们看，之前传的那小孩，逛到咱村儿来了！”

    “哎呀！长得可真晦气！”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这孩子更可怕，还不到两年呢，就把父母克死了！”

    “啧啧啧，真是扫把星啊！”

    “哎！他过来了，别说话，离他远点！”

    俞茕早已见怪不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扬起下巴，双手盘到脑后，经过他们身旁还故意悠闲起步伐吹起口哨。

    离开人群走入小巷，一股淡淡的忧伤攀上俞茕心头。

    克星。灾星。扫把星。

    被人们冠以这种称呼的小孩，这岛上屈指可数。自己和那些小孩，难道就真如大人们窃窃私语那般，是只会将身边人害死的不祥存在？

    俞茕无法知道答案。虽然父母是否是被自己连累而死这点无从得知，但父母已然离去这一点毋庸置疑。

    俞茕在小巷尽头蹲下，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巷口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哥哥快点，快点！桂花糕该凉了！”

    “知道啦！小旗子你慢点，别摔倒了！”

    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小孩双手捧着东西，从巷口那方光亮中跑过，几秒后，另一个高个身影也快步跟了过去。

    稍纵即逝。光亮闪动两下，又恢复死一般宁寂。

    俞茕盯着巷口呆愣两秒，索性坐到地上，双手抱住膝盖。

    “真好啊，有哥哥，还有吃的……”

    刚刚那男孩说的是桂花糕吧？俞茕回味着，肚子传来“咕”的一声。

    又饿了。

    不对，一直都饿着呢。

    男孩那一声清脆的“桂花糕”在俞茕脑海里挥之不去。

    桂花糕是什么呀？听起来似乎很好吃。

    记事这十年来，俞茕见过的食物，要么是隔夜发霉的一碗粥，要么是只剩骨头的一条鱼，偶尔能赶上路人随手扔下的一个苹果核，俞茕都能吧唧吧唧啃半天。

    哎！对了！何不跟过去，一睹桂花糕的真容，说不定他们也会吃剩随手扔下一些。

    想到这，俞茕倏地起身。生存的本能驱使他快步跑到巷口。

    刚刚路过的那对兄弟早已不见踪影，但俞茕凭借自己惊人的耳力辨出了他们的去向。朝左转弯疾步向前，来到第二个巷口果断折入。

    平日里俞茕因这过人的耳力听来烦人的言语而厌烦不已，今日却大为庆幸。

    他左追右赶，终于在一处房屋前找到了他们的身影，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哇！好香！哥哥！我要吃大块的！！”

    温柔的嗓音不出意外回应：“好好好，给你切大块的。”

    俞茕贴着墙，屏气凝神朝屋门靠近，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朝屋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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