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怎的来得这样急?我还想着今日休整一二,明早再带着清歌回府呢。”
穆戎连等下人通报都等不急,直接闯进府,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温霁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勾唇笑得温和。
只是眼里半点情绪也无。
穆戎一听这话,心下倒是松了口气。之前长女迟迟不归府,他还有种事态超出控制的恐慌。现在看来,长女是觉得天色已晚,再回府会打扰他和菀菀休息。
这么一想,他的长辈款又端了起来。直到他接过下人送上的茶水,也没发现从头到尾温霁都没从主位上起过身,甚至连一个正经眼神都欠奉。
“近日上京盛传的金龙之象是怎么回事?”
穆戎沉着脸,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急切,力图让神情仪态都显得沉着冷静。在这个长女面前,他一向不愿失了为父为长的风度。从前残废的时候如是,现在他们的角色调了个个儿,更应当如是。
殊不知,他这样用力过度的表演在温霁眼中更显可笑。穆戎所有因为长久的残废而生出的敏感脆弱在她眼里就是实打实的懦夫行径,而他在原身断腿后偶尔流露出的怜悯庆幸,就像跳梁小丑脸上的面具,虚假又可笑。
温霁的声音平静淡漠,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穆戎急道:“你为什么要把祭祀这么大的事让给沈烨?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他沈烨是真龙天子!你……”
温霁不耐地打断他:“不交给沈烨,交给谁?穆清歌?”她唇角的弧度讽刺不屑,“凭她也配?”
“你!”穆戎脸色一变,怒气上涌,“那是你妹妹!”
“她当然是我妹妹。”温霁微微一笑,眼底温度冰凉,“您也是我父亲。”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惜,我宁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妹妹,这样的父亲。”
少年因病弱而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黑眸深渊一般平静无波。褪去了惯常示人的温和笑意后,那股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凛冽气势显露无遗。
时至此刻,穆戎才终于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出来。他心下犹疑,连带着眼神也有些躲闪,透出一股心虚。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父亲恐怕还不知道,”温霁终于给了穆戎进门来第一个正眼,只是那目光中明晃晃的恶意,让这八月艳阳天都无端显得森寒,“您藏在长山上那批粮食,也算被儿子物尽其用。沈丞相让我代为感谢,要不是您,他还得为粮食烦忧一二。”
那批粮食竟落进了沈烨手里?!
穆戎惊怒异常,指着温霁厉声责问:“你这逆子!连家族高堂都不顾了吗!”
“父亲说笑了。”温霁语气仍是不慌不忙的,“父慈则子孝,为父不慈,又怎么指望子女孝顺呢?”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霁轻笑出声:“看来父亲记性不大好,那儿子不妨帮您回忆回忆。”
她道:“年初的时候,父亲似乎从我这儿拿走了一些东西。我自幼离家,您大约不晓得我的规矩。我的东西,我给得,旁人抢不得,要是抢了,我就会不高兴。这一不高兴……”
她瞥了一眼穆戎紧握椅把的手上凸起的青筋,道:“我一不高兴,可能就懒得顾念什么血缘亲情,天涯海角,我总得把我的东西拿回来不可。”
她果然知道了!
穆戎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继续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为父怎么听不明白?”
“您听不听得明白都没什么要紧。您只要知道,长山那批粮食算作这半年来的利息,至于本钱,您最好做好准备,我迟早得拿回来。”
拿……回来?
她这是要砍自己一双腿?笔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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