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是被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声音给吵醒的，那些声音就像是有千千万万的人凑在他的耳边，每个人都在用很轻却也很清晰的声音对他低语，诉说着各种各样的愿望。就好像他是一个专门倾听别人愿望的树洞，日夜不停地有人排着队朝他许愿。

    朝我许愿有什么用呢？我连自己的愿望都没本事实现，又怎么可能替你们实现愿望？

    怀着这样略微复杂的心情，泫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一切极其陌生，周围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东西。泫的思绪放空了一瞬间，随后记忆回归，他的神色变得有几分茫然。

    刚刚苏醒过来，泫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世，那时候他因为承受不住破身之痛而死去，灵魂因为对于自己死亡的不甘而强行停留在世间。

    那时候见识浅薄的他满以为自己是鲛人中命运最为凄惨的一个，可是在真正见识到别的族人的生存状况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在鲛人中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在意识到他们这一族大部分同胞生存状况的那一刻，他的不甘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没顶的悲伤。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不甘愿在整个鲛人一族所承受的苦难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悲伤的不止是鲛人一族曾经的和现在的遭遇，还有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的未来。

    他亲眼目睹了被从海中捕捞上来的那些刚刚成年的小鲛人被劈开尾骨，割掉鱼尾，鳞片在药物的作用下软化，变成和人类一样的皮肤，断裂的骨骼与肌肉愈合后化为了白皙笔直的双腿的全过程。

    他眼睁睁地望着成为了舞姬的鲛人们拼命地舞蹈，舞姿优美，飘然若仙，可跳到最后，每一个鲛人舞姬双腿都扭曲瘫痪，只能依靠轮椅度日。

    他看到年迈的鲛人被关在狭小的水族箱中，在药物的刺激下日日夜夜不停地落泪。等到他们的眼睛哭瞎了，再也流不出眼泪时，他们的双眼便会被别人挖出来制作成鲛人石。失去眼睛之后，他们的身体会被用来炼制鲛人油，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

    在看过了太多的苦难，见证了无数的悲剧之后，浮现在泫心中的是一种悲哀，一种面对残酷的命运时无力反抗的悲哀。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轮回。鲛人们不断重复着先辈们的命运，被欺压，被奴役，被榨取干净最后一丝价值，然后默默地死去，尸骨无存，甚至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他想打破这个轮回，结束这场持续了太长时间的悲剧，可是他没有这份力量。

    鲛人一直都是一个力量孱弱的种族，没有多少修炼的天赋，也找寻不到获得力量的途径。可他们却偏偏拥有着太多令其他种族觊觎不已的东西，稚龄幼童怀金于闹市，莫过于此。

    正是因为心中的这份渴望与悲哀，当那个自称是主神的家伙出现在他面前，并向他提出交易时，泫答应得没有半点迟疑。

    许愿的机会只有一次，而他的愿望只有一个，不是复仇，也不是从人类的领地中逃脱。在整个种族的悲剧面前，他个人的恩怨根本不值一提。他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能够终结鲛人一族悲剧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鲛人一族诞生出一位神祗。

    他太清楚一名神祗对于一个没有神灵庇护的种族意味着什么，也明白鲛人想要修炼成神希望是多么的渺茫。所以他许下了这个唯一的愿望，唯一能改变鲛人一族命运的愿望。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

    正因为在与主神交易时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觉悟，泫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重新醒来的机会。按照他和主神的交易来看，在鲛人一族诞生出神祗的那一刻，就应该是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魂飞魄散之时，可是如今他却再次苏醒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这样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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