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离开后,帐中便只剩了苏闻一人。
他侧着身子倚在桌旁,修长的手指撑在额间,墨黑长睫轻轻垂下,遮住眼底所有复杂晦暗的情绪。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个叫阿南的孩子。
他那样年轻——多少岁来着,好像是十七还是十八。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平哥一人,甘愿为他背井离乡,随着他天涯奔波。
而被他视作全部的平哥,也愿倾其所有只为护他安乐,哪怕违背初心让自己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也从来无怨无悔。
有时候他多希望他或是慕容峥能像这两个年轻人一样,为了爱人不顾一切,背叛家国、弃置本心都只为爱情祭奠。只要他们中有一个人这样做了,他们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进退维艰的这一步。
可偏偏他们谁都不能。
所以他告诉阿平,他可以派人暗中护住阿南保证其安全,并让阿平以细作身份向西凉王子传递一个假消息,帮大梁增大获胜的把握,戴罪立功,死罪便可免除。如若不出意外,此战得胜后,他们便能永远相守在一起了。
他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他相信万事皆有转圜的余地。既然沈承渊将此事的处置权交给了他,那他便尽自己所能想出个两全的法子来,既无愧自己大梁右副将的身份,又不至将相爱的两人逼入绝境。
所以他选择放爱一条生路。
苏闻想,看着他们俩幸福,就仿佛是将自己的幸福也一并寄托了去。
而至于自己……
苏闻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合上眼,眉眼间却终是不可抑制地染上一丝落寞。
北地地势高,夜风常是凛冽生寒,然今夜却反常的温然,隐约给人一种身处长安城的错觉。
帐外林地旁,沈承渊正同谢临一道沿着溪流缓缓前行。
沈承渊目光清淡得将一旁清溪水都比了下去,余光却若有似无地萦绕在身旁的人身上。
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为什么会关注这个人了。或许是好奇,或许是猜忌,又或许只是对那绝世容颜的惊艳罢了。
只是随着一点点拨开迷雾朝他靠近,他逐渐发觉其实远远不止如此——比如这个人虽眼瞧着淡然从容,其实内里的坚韧并不逊于自己。
他所坚持的东西和珍视的人,便是他的底线。
随着越来越靠近,他开始慢慢发现,自己其实对他知之甚少,每次发现出一点新奇,他都会想,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许多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偶尔展露出的一面。
于是仿佛是作为回报一般,不知不觉间,他也交付出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情绪。一开始他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想要待他好,看着他笑,却又见不得他与别人过从甚密。
直到昨日对齐远风说出那样一番话来,他才恍然觉得松了口气,心想原来一直是这样。
他喜欢谢临,理当如此。
就如当日他曾对醉酒熟睡的谢临所说的那般,不为他的相貌出身,也不为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因为他是谢临。
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却又如此的顺理成章。
沈承渊正若有所思地想着,忽觉身旁谢临似乎脚下绊到了什么,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他忙伸手将人环住没让他摔地上,这才松了口气。
谢临亦吓了一跳,脸上带了抹赧色,却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从他怀中爬起来,站直了身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沈承渊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只觉分外可爱。
谢临看了他一眼,想了片刻,还是如实道:“想新政的事。”
新政?
沈承渊脸上本就浅淡的笑意淡了些许,又似是想到什么,他迅速敛去冷然,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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