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今天住一晚上,当做给青颂一个面子,明天再走。可青颂偏偏要讲女蜗补天,还真当自己是当世的女蜗了。
补天,补天,你也不想想这天是谁弄漏的!
小旧鸢倒并不觉得愧疚,说起来只是无趣。他想走的架势简直八头牛也拉不回,幸亏青颂对付顽劣小孩的经验并不欠缺,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小旧鸢手无缚鸡之力,他用身体堵住了门,按着小旧鸢两条小胳膊,恳切地说:“明天再走不行吗?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会有危险。”
“不会,山下的人都是蠢货。”他怕青颂还要纠缠,便立刻补充道,“我要去找我娘。”
青颂果然哑口无言,讪讪地笑了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多留。不过今日确实太晚,明日我送你可好,去宝华山?”
小旧鸢神情阴郁,好像不太高兴,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走回床上躺下了,翘着二郎腿。床边放着一本《川南游记》,书页翻开,小旧鸢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扔下了,翻了个身。
青颂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觉得小旧鸢长得有点可爱,要是留在无花山会很有意思,可最后生生忍住了再挽留的冲动。他走过去关上灯,一夜安眠不说。
翌日,青颂是起的最晚的一个。
天旗和如柳他们早就收拾好了,排着队在门口坐着等开门。小旧鸢也起床了,他把翅膀收起来,穿上三冬给他找的旧衣服,一句话不说地坐在门口另一边,和天旗等人隔着半间屋的距离,摆明了看不上他们。
天旗一伙人不屈不挠地跟他说话,先是让他把翅膀放出来看看,又夸赞他昨天救了姬平的事,还邀请他明天一起玩打架游戏。
小旧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抱起小胳膊,一脸高贵冷艳地回道:“我今日就下山了。”
“你不回来了?你还真要走?”
“当然。天旗,你应该庆幸青颂做了一件好事,要不然你以为现在还能好好在这里跟我说话……”
“你们都起这么早?”青颂忽然推门,打断了小旧鸢的话。
他显然刚刚醒来,本就松散的发髻彻底散开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可因为五官天生俊朗坚毅,并不让人觉得柔美。
他眯着眼数了一遍,一个都没少,还多了一个。多出的那个远远坐在角落里,听到他的声音也不回头看看,着实无情。
青颂看着小旧鸢孤僻的背影,莫名想起几千年前的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他捡回来的孩子,未满百岁便下山了,再也没有回来。他在山上的时候,也是这般不愿理人,连吃饭都端着碗去一边吃,好像很嫌弃别人。
他下山后投奔别的门派,当上了长老,最后在门派内斗时死于暗箭。死后盖棺定论,得到的评价是“生前所做之事,多令人不齿”。
小旧鸢好像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他。不管眼神如何,小旧鸢的脸还是像个孩子。青颂冲他笑了笑,心道昨天把他当成魔,今天看到他又想起那个人,好像打心底里觉得小旧鸢长大后必成恶类。
人之初,性本善,只要好好教导,谁都有机会变成好人。
青颂暗暗反思自己,再抬头又是一副如浴春风的笑脸了。
他说:“我们走吧。”
“等等青颂,你就这么出去?”
三冬跑到屋里拿出一把木梳,把青颂按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给他挽起发髻。如柳拿了玉冠,天旗和几个小孩给青颂扯平衣角。
青颂哭笑不得,说:“孩子们,你们让我想起凡世的帝王。好了好了,今日不见外客,不必太讲究。”
三冬不听,非要把发髻束得高高的,再把玉冠戴上,青颂从台阶上站起来的时候,玉树临风,英姿无匹,连小旧鸢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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