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温燃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心里隐约有些忐忑。车子在城市里晃荡了大半个小时,出学校的路似乎又绕了一圈,我这才知道他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这才有些放下心来。
我从六岁起认识温燃,一起相处过九年的岁月,我见过他各种面具,温柔的、谦和的、阳光的、残暴的,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足够了解他。比如说现在吧,明明是阔别六年的重逢,他却像是已经相处了很久一般地随意问,“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已经装修好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我踟蹰着,想了很久后,道,“我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的,我看你也挺好的,要么我们就这样……”
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我,“到底是翅膀硬了,打算抛下我这个监护人?不行,我还指望你养老呢。”
话里明明是玩笑的意味,却让我心里有些发慌。
我抬起头看向他,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冷峻的脸上散发着极致的英俊,深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说到“监护人”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心里牵扯出一丝很难受的情绪。有一个瞬间我挺想质问他一些事情。但稍微冷静过后,我还是决定不要触怒他。
我转过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影,许久后轻轻地叫他,“哥……”
他没有说话。
我问他,“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反问我,“什么叫过得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那个时候你就那么走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能过得好?”沉稳的语气里有隐忍的愠怒。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是说,“你别生气。”
他笑了笑,“知道不能惹我生气,从现在开始,你就得乖乖听话。”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再没有说话,我靠在座椅上,冷冷地看着周围车来车往,突然间心里浮现了一种恐慌。害怕占据满我的心,那是只有这个人才能带给我的恐慌,我在想,会不会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阴影?
许久后,我说,“哥,这几年我经常做梦,梦到爸爸和妈妈。有时候是在我们以前的家,有时候是在海边。”
他转过头,不经意似的地问,“那有没有梦见过我?”
“嗯。”我点头,“有一次梦到自己在海上,就我们两个人。”
他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看到你的时候,我特别高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过去拉你的手,你就突然把我推到海里。我也不会游泳,在梦里感觉真的像是窒息了似的,难受得快死了。”我又说。
他只是听着,眼睛淡漠地看着前方。
“我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我都不太敢跟男生说话,有时候单独和男生在一起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害怕。一开始班主任是个男老师,每次找我谈话我脑袋里都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紧张得要死。后来学校的心理老师帮我做辅导,才稍微好一点……”
他终于不耐烦,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来看着我,“别和我绕弯子,直接点吧,说你想说的。“
我看着他,踟蹰了一会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能不能当我六年前就死了?”
感觉时间似乎静止了瞬间,他暗沉的眼睛闪烁着冰冷的光,安静地打量着我,然后轻轻地笑了。
他说,“不行。”
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有些难受,又有些生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抬起手来,用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我的脸,“不要说些有的没的,爸妈不在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能当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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