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寸草木是假。
前殿里的烛台都变了位置,零落散布,映得室内影影绰绰。正当中的地方,又多出束从天而降的薄纱帘幕,有风来,薄幕就波纹潋滟,舞得随心而婀娜。
一个女子,婉约端宁;一柄瑶琴,通乎天地。
薄幕后的景致,说来甚是玄虚,大抵,也只有慕容衍一人有幸感之。
“……皇后?!”慕容衍鬼迷心窍般伸出手去。
奈何,他每向前一分,女子人影便连同瑶琴退后一分。
唯一没变的,只是那一湾缥缈入无的音律,泰和、精微,悠悠幻变中呈水光云影、展万壑松风。
赵太后病危的那一夜,慕容殊曾显露奏琴造诣。但那始终是人间曲,多少沾染了俗世尘埃。而慕容衍这时听到的琴律,已非凡音。
换一种说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大概是奏不出的。
抚琴的女子,许不是人。
慕容衍倏地撩起薄幕。
室内火光一息寂灭,等待他的,却只是无尽的虚无。
没有女子、没有琴音,什么都没有。
慕容衍愣怔半晌,错愕、失神,不能自已。
适才一切都可能是幻境,但含章宫内除去慕容衍,还有一个切实存在的人。
“母后,别走……”慕容殊自里间寝室,哼出一句嘶哑的呓语。
他应是一直在睡着,从没离开过那张床。最起码,表面上看来是。
“喵呜——”雪白的老猫窜出暗影,无声跳上慕容殊床头。
它静静望着这睡梦中的人,抬起前爪理了理他的乱发,动作似极慈蔼的母亲。
实在不好说,是老猫通了人性,还是昭惠皇后的魂魄上了猫身。
慕容衍跨步床前,视线不离雪霜姿。
雪霜姿转过脑袋,猛地抖个机灵,却又变回了那个张扬的畜生,腿儿一捯饬就跑得没影。
随着老猫遁走,慕容衍一瞬归返常态。
他凛然转目,再扫一眼慕容殊这没救的儿子,静悄悄拿起儿子枕边复原完好的浑天幻方,眉宇越蹙越深。
此次野猎行程,慕容衍全权交由十三皇子慕容瀛负责。
慕容瀛运筹帷幄,他的十四十七两个皇弟也必当鞠躬尽瘁,连日来都在领人寻找五色鹿。
只可惜,这二位爷住在山里快变野人,依旧连五色鹿的爪印子都没瞅见。到了正日,俩人只好快马加鞭赶回宫来,大半夜戳到慕容瀛面前,做好一人一个血窟窿的觉悟。
慕容瀛坐在他的朗坤宫里,身着麒麟明光铠、腰配三尺长虹剑,已为西山之行整装待发。
瞧见这俩皇弟灰头土脸,他却没发飙,只是阴恻恻地笑看二人:“十四弟、十七弟,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么?其实我已料到,你们俩人会一无所获。”
慕容熠跟慕容均惶然抬头,都是一副坠崖不死的惊惑。
慕容瀛把玩着紫金小手炉,又道:“五色鹿若真能被人轻易捕获,就不会有神物的传说了。你们找不到,老五老九想必也找不到。反倒是你俩山里待得久了,一早熟悉西山地势,无论再猎什么都是占得先机。让老五老九追赶不上,我的目的就算达到。”
慕容十四慕容十七回神的空当,这位十三殿下已霍然起身,铠甲长剑虎啸龙吟。
慕容瀛出了朗坤宫,先去检视出行仪仗,而后便到长生殿外待命。
留在殿内的太监见十三皇子前来,忙小声跟他说明,圣上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随即就夜行后宫了。
慕容瀛若有所思地侧耳,却跟普罗大众一样,听不出个鸟来。不过他表现得沉着,不在长生殿多做逗留,也踏上慕容衍走过的老路,在含章宫前撞上候着他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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