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在议论,所说最多的竟是江偃。
“都这个时候了,陛下这么急着召楚王回来干什么莫不是储位有变”
“嘘,胡说什么你没看这里里外外都是太子的人吗守在陛下病榻前的都是三朝元老,个顶个的东宫派,连外面的禁卫都是东宫的人,还能有什么变”
宁娆听着,神情越发凝重。
自她和江璃成亲后,江偃就上表自请回了封地,匆匆数月,乏有音讯,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把他召回来
她揣着这个心事,进了宣室殿,崔阮浩守在门口,一副凛然警惕的神情,见是宁娆,长松了口气,又不免道“太子妃您还怀着身孕,不好好歇着”
宁娆捂住腹部,道“我有些担心殿下,想来看看。”
崔阮浩朝里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冲宁娆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他自己,还是如守门神一般,牢牢守着宣室殿正门。
宁娆缓步靠近寝殿,隔着一道屏风,里面传出了女子压低了的声音。
“师兄,不能再等了。驿官传讯,楚王已到长安郊外了,或是派人截杀,或是”她的声音越发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溢出来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宁娆要绕开屏风进去的脚步骤然停下。
“不行这是皇帝陛下,是太子的生身父亲,怎能如此”是沈易之的声音。
“他配做父亲吗”这一声尖利,露出了本来的声线,宁娆判断出是阮思思的声音。她嘲讽道“将自己无过幼年的儿子贬黜出长安,不闻不问,任他自身自灭,到了这个地步,还想着那个妖妃的儿子。你可知,听闻楚王将要入长安,胥仲已蠢蠢欲动,若不早做决断,只怕太子不能顺利继位。”
“那也不能”
“好了”
江璃厉声打断他们,走到龙榻前,望着自己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父皇,缓声道“父皇,您可否下旨,让景怡回封地”
老皇帝似是病得糊涂了,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半阖双目,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江璃倾身把耳朵贴了上去。
“景怡景怡”
原来是在唤自己幼子的名字。
江璃讽刺地勾了勾唇,眼中本就寡淡的温情瞬时冷淡下来。
此时,禁卫从侧门入内,跪在江璃身边道“殿下,楚王已入重华门,直往宣室殿来了。”
“这么快”
禁卫道“陛下暗令禁军统领在外宫门接应,因此楚王得以长驱直入,无人敢阻。”
江璃的脸色愈加阴冷。
阮思思上前一步,急声喊道“师兄”
江璃僵滞了片刻,道“把药拿来。”
阮思思快步上前,递给了江璃早已备好的汤药。
“不行殿下,这是您的君父,您会后悔的会有报应的”沈易之大喊,但随即声音被阻断,只剩下几声徒劳的嗡嗡,隔着屏风,宁娆看见阮思思上前把他提溜到了一边,捂住了他的嘴。
宁娆站在屏风外,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浑身颤抖。
若是皇帝不死,或者说不能在景怡来之前死,那么江璃便不能顺利登位,而他们兄弟之间必有一争
这样想着,屏风里传出江璃柔缓至极的声音“父皇,太医院送来药了,儿臣喂您喝了吧。”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响,江璃把皇帝扶了起来,喂他饮尽了那碗药。
沈易之在阮思思的钳制中剧烈地挣扎着,倏然间,他停止了挣扎,愣愣地站住。
龙榻上那病入膏肓的老人口鼻喷血,飞溅的鲜血有大半泼到了江璃的身上。
江璃愣怔了片刻,没有去擦自己脸上的血,只是将碗放到了一边,倾身去搂住自己的父皇,将他轻缓安稳地放回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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