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低垂,暮色下仿佛随时要压跨城楼,风再起,却已经显得潮湿凉快。杨复光依然留在城楼上,面朝渐起涟渏的宽阔护城河,亲卫们将他的晚膳给传到了城楼上,身为长安朝廷最显赫的双杨之一的天下兵马都监军兼枢密使兼左金吾卫上将军的他,晚饭只不过是一个咸鸭蛋,以及一盘瘦肉炒青豆,外加一碗紫菜汤,加了两根葱和两张煎饼,再简单不过。他的食欲不好,只吃了一点就吃不下去了,又喝了一杯温过的黄酒,他喜欢这种酒,特别喜欢温酒和筛酒这两道手序,且喜欢自己动手,但今天这项饮酒前的爱好,却不得不由侍卫都头替他完成,他已经虚弱的连这样的小事都干的很吃力了。
喝过温热且加了草药在里面的黄酒后,钻心的冷疼痛感终于消失,他难得的感觉到久违的舒爽轻松。在夜漆黑前,他在轮椅中沉沉睡去,侍卫都头将他推下高高的城楼,返回到了城内的杨府。
杨复光虽然镇守控制着洛阳,但他并没有住在宫中,相反,他封存了宫城,派兵把守,并不许兵民百姓闯入宫中,将洛阳宫保护完好。就连他自己,也只是住在洛阳的外城而已。侍卫都头推着他穿越高大的朱门,曲折的廊坊,经过一排雕纹的梁柱,穿越优雅的月门,来到最里面的正屋,时面有一张铺着鸭绒床垫的大床,侍卫都头将他从轮椅中抱起时,感觉轻如无物。他又轻瘦了不少,他摇了摇头。对着憔悴的主上轻声叹息。
亲自把他安置在床上躺好后,高大彪悍的侍卫都头却如一只猎一样轻灵的退出来。他的房间就在杨复光卧室的旁边,杨复光的这间内院,外面层层把守,但小院子里却只有他一人守卫,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擅入者死。杨王相信他,而他却不敢轻信任何人。秦藩的刺客天下无双。无数的枭雄上将,曾经在睡梦中被他们割掉了首级。
他并没有休息,只是从床边拿出了磨刀石和一块抹布,然后打了一盆水,走到了小院里的梨树下,开始认真不紊的干活。
他开始磨家伙,他的武器是一把宣花大斧。外加两把短柄双刃战斧,以及两把小手斧,凭着这五把斧头,他还有一个五斧上将的浑号。虽然他这五斧上将从来没有离开杨复光身边去单独统领过兵马,但他这五把斧头却曾经饮过许多人的血。有些是奉杨王之命,有些是那些想对杨王不利之人的血。他从沿有把自己当成什么都将。将军,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是杨公最贴身的卫士。自从二十年前,杨公在河南忠武许州城外一伙马贼手上救下当时还只是一个樵夫的他起,他就发誓,这辈子都要用手中的斧头守护他。二十年过去了。他手中的从当年的那把砍柴斧变成了如今的一套五把犀利的宝贝,但他当年的誓言从来没忘记过。始终如一的守护着杨王。
田安一边磨着斧子,一边想到了杨公。杨公的病并不是突然而来的,其实他看的出,杨公这几年一直在拼命的为大唐奔走,殚心竭虑,特别是自从去扶立寿王长安称帝之后,更是没有片刻停息。这一次的病发,只不过是以前透支了太多心血,如今一起爆发了而已。他清楚的感受到,现在每次抱杨公时,他那越来越轻薄的身体了。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跨了,就算他一直撑着,可也很难撑过一个月了。
他记起当年他还没有跟随杨公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病重去世之前的那段日子,也跟杨公一样,每日看着瘦下去,很快就形销骨立,最后便只剩下皮包骨,整个人都不到五十斤。
等到五把斧头都先后磨过,甚至连双刃斧两边的斧刃都锋利到能用来刮胡子时,田安才开始把家伙收起来。大斧插在树下,两把双刃斧放在廊下身体两旁,两支小手斧则插在了腰带上。然后,他开始闭上眼睛,盘腿坐在杨公门前的走廊上。他有一手盘着腿坐着睡觉的本事,甚至是半睡半醒,只要有一点动静,他就能惊醒。
哪怕这里是洛阳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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