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末的东北还处在下岗风暴带来的的阵痛中喘息着。国企私有化,让三千万本以为拿着铁饭碗,一生无忧的人们,忽觉大厦崩塌,遮天蔽日,迎面砸下,根本无处可逃,所以人们只得承受着灾难般的后遗症。
中年人们突然失业,原本对这个世界美好的憧憬,顷刻间化为乌有,转变成对这个世界满满的憎恨和恶意。而原本打算进厂的青年男女,也纷纷变成无业游民,前途未卜,命途多舛。年纪不大的他们,文化水平也不高,原本为了进厂所学习的专业知识也变得毫无用武之地,于是他们只得在这个十分薄情的90年代末痛苦的哀鸣着。
长c市,周边农村,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暴怒的寒风刮在罩在窗子上的塑料布上,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呜呜”声。
屋内炕头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大,但却早已头发灰白的女人,虽面容并不如何苍老,但却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暮气。
女人身边围绕着三个孩子,年纪最长者,名王单,二子王双,还有一个初中模样的小女孩,名叫王喃。
“妈不行了”女人声线颤抖,声音苍老,透漏着不甘。
王单王双眼圈通红,嘴唇颤动,却好似认命,始终说不出什么。
“妈!”小女孩紧紧的攥着妈妈的手抹着眼泪哭着说道。
妇人双眼无神,望向天棚,眼神空洞,喘息了一会,无力的攥着拳头接着说道。
“妈恨呐!!!”
“妈恨这个世道,如果不是这个世道,你们爹就不会死。”
“妈恨老天爷要把我和你们爹全都带走,就留下你们三个孩子!”
“狗日的老天爷!!!”
妇人说完这几句话,沉重的喘了几口气,呼吸声中带着浓重沙哑的哀叹声。
“单啊!”妇人费力移动着手,张口说道。
“妈,我在呢,在呢!“王单抓住母亲的手,赶紧应道。
“妈走了之后,你得照顾好他俩,你得替妈照顾好他俩啊!”妇人手掌用力抓住王单,目光死死的盯着王单声音不大却好似哀求道:“妈救你一命,妈要你报答,带好弟弟妹妹,妈才能闭上眼睛!!!”
“放心,妈,放心。”王单跪在地上,脸色坚毅目光含泪使劲点着头说道。
“好,呵呵,好。”妇人如释重负,手掌再也使不上力气了,慢慢的松开。
“双,要听哥哥,要平平安安呐!”
“喃喃”妇人声音很大的喘息着,想开口,却说不出话,重重的喘息了一会,呢喃着丢下一句:“怪妈,怪妈不能再撑几年了,怪妈。”
女人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年关,没能等到春天,没能看到一抹绿意,没能听到河水“哗哗”的流淌,更没能看到三个孩子长大,娶妻,嫁人,生子。
在这冰雪覆盖,洁白却寒冷刺骨的冬天,死了。
一生只知面朝黄土,相夫教子的农村妇人声音充满愤恨,这个与邻里都不曾红过眼,大声吵嚷的妇人,临死之前却充满着着对这个世道的愤恨,充满着对上天的憎恨。临死之际,她却大声辱骂这老天爷,她似乎不在乎天理昭昭因果报应,她似乎不畏惧死后坠入地狱。她虽大声的辱骂的老天爷,憎恨这老天爷,但她似乎不曾为自己恨过,她只是为了她那早逝的丈夫,也为了三个命途多舛,孤苦伶仃的孩子。
或许,她只是在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薄弱的身体,憎恨自己不能再给孩子一个家,憎恨自己不能再做上一桌并不如何丰盛,但却十分可口的饭菜。
一天后,王家。
三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棺材前,棺材里面放着的是他们于昨日病逝的母亲。
“出殡,长子执幡。”阴阳先生喊道。
王单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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