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圣和唐宏明相交二十余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狼狈。
罗天生一道剑气出手,张唐两人手段尽破,身受重伤;张如圣还有余力逃走,而唐宏明经脉脏腑遭受重创,真气已然无法提起,倒地示意张如圣不要停留,只叫他速速逃离。
所谓生死间有大恐怖,唐宏明心知必死,不愿张如圣放弃这转瞬即逝的逃命机会,两人远隔数十丈,四目交汇,眼神中只带了十分坚定。
走!
张如圣五内如焚,比得知师弟被杀之时更加痛彻心扉,只在一个眼神之间,就已经明白挚友的心意,一口牙齿近乎咬碎,死死看了唐宏明最后一眼,再不停留半分,泪目而逃。
“小罗,别让他跑了!”罗天生身后,蛮山岳发一声喊,往旁边避水犀踢了一脚,作势欲追。
只是,山谷水流声声呜咽,大雾弥漫遮蔽视线,张如圣舍命狂奔,早已跑出四十丈外,再也不知所踪。
罗天生往张如圣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缓缓走到唐宏明身前,沉默一会儿道:“你叫什么?”
唐宏明目送张如圣安全逃走,心头一松,体内气机反而好转不少,挣扎着站了起来,喘息几口气,擦去嘴角血迹,脖颈一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净唐国明光观六境法修,唐宏明!罗天生,你要杀我,我无力反抗,也不必辱我骂我,只求给个痛快,仅此而已。”
“这里雾气浓郁,目力只能观看四十丈,刚才你有机会逃走的。”罗天生指了指张如圣逃走的方向:“他丢下你自己逃走,你还把他当朋友吗?”
唐宏明直视罗天生,面色坦然无畏:“罗天生,我看你只有十四五岁,哪知道世间‘情’这一字?我和张兄相交多年,他张如圣的性子,我比他自己都清楚。今天他平安逃离,日后绝对卷土重来,我今日身死,他明日就会赌上一切为我报仇,危急关头当机立断,我不惜命,他敢舍命,这才叫做挚友。”
“我不惜命,他敢舍命,这才算是挚友吗……”罗天生心生触动,只觉得身前唐宏明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恶,生平能有挚友如张唐二人,也不算白活一世。
两人交谈只有几句,班鲁三人早已走了过来,似乎都对这“挚友”二字有所感悟,思及自身,彼此对视几眼,不知不觉间,对唐宏明的恨意消减不少。
“我敬你是条汉子,敬你心中之情,今天饶你一命,没有下次!”罗天生从腰间黑皮葫芦取出一瓶疗伤丹药,随手丢给唐宏明:“你走吧。”
身后班鲁三人都无异议,反而长抒一口胸中臆气,对罗天生的决定很是信服,彼此目光再度交汇,又多了几分感触。
唐宏明见他不像作伪,沉默不语,也不接罗天生的丹药,自取丹药服用,转身慢慢走出十余丈,忽然回头道:“罗天生,我和张如圣是生平至交,杀你不成反被抓,又被你饶命不杀,欠下一分人情,有朝一日必有回报;从今以后,你们的恩怨我不再参与,现在我就离开这里,不再争夺机缘造化,但如果日后张如圣死在你手中,我会先回报今日之情,再为张如圣杀你报仇。”
罗天生见他言语恳诚,眼神坚定,笑了一下道:“唐宏明,我也不妨跟你明说,张如圣替同门报仇,大家各凭本事,这个没错。但他滥杀无辜村民,以此泄愤,天理难容。你有你的情意,我有我的道义,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定杀他。”
唐宏明有心再说几句,却有些欲言又止,只觉得,区区凡人性命,蝼蚁一般,怎么在这背棺少年心中竟然如此重要。又觉得罗天生实在是生平劲敌,有心为张如圣化解这段恩怨,然而陆白霜已死,陆沉机杀子之仇不可不报,实在无法化解,原地矗立良久,长叹一声再不多言,转身走进雾气之中。
罗天生眼见唐宏明走远,片刻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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