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雁门天色已暗。聆初揉了揉酸疼的双腿,觉得这一天真是漫长。心里惦记着师傅,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就想开溜。
临走时又被管事的叫住,叮嘱了两句:明天娘娘要和皇上进宫,你早些过来伺侯娘娘梳发更衣。
聆初嘴上恭敬地应着,心里却不怎么高兴。桑宓天天入宫从没带上过自己,回来是想有机会接近师傅,但这些天每天只是做些粗活,真不知道这么守着是不是值得。
回去的路上忽然降下雨来,路边小贩纷纷收了摊铺,没有带伞的行人匆匆奔走。
姑娘要买伞吗?一个小贩抱了几把雨伞冲到她身旁。
见那伞贩自己被淋的凄凉,聆初有些不忍,摸了半天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她撑起伞站在雨中,雨水落在伞面如断线的珍珠叮咚滑落,那冰凉彻骨的湿寒落在衣角,弄湿了衣衫渗进肌肤,令她不禁一个哆嗦。抬起头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火海,瞬间将她的整个世界席卷。
她慌忙扶着额甩了甩脑袋,许久那片火红才慢慢褪去。
再抬头眼前星星点点的火红幻化成一片灯红酒绿,遥遥望去,玉宇琼楼中华光闪烁,人影摇曳互拥邀杯,那热闹完全未因着这场大雨减了丝毫。
牌匾上承欢阁三个大字被大雨冲刷的格外夺目,原来竟是座青楼。
她笑了笑,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一抬眼望见二楼一间屋子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月白衣裳的男子拥着妆容艳丽的女子摇摇晃晃地撞上围栏。男子的手中勾着一壶酒,醉眼朦胧地伏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女人的衣服已被脱了一半,露着诱人的香肩和白嫩的脊背。
聆初看见他从女人的发丝中抬起那双墨色的眼睛,目光迷离沉醉,唇角高高扬起。他似乎也看见了她,隔着重重雨幕,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女人搂着他的脖子热情送上自己,他转过身勾住她的腰俯身一吻。两具身体纠缠着慢慢退回房中,房门关上,外面依旧大雨倾盆。
聆初手中的伞落到地上。冰凉的雨水纷繁落下,打湿了她的发丝,顺着她的脸颊流向锁骨,最终流进心里。
承欢阁,承欢阁,究竟是承了谁的欢?
房门关上,妆容艳绝的女子急忙跪下,对着那月白衣衫的男子恭顺道:主子,方才是云舞逾矩了。
晏封坐下来端起一旁的茶,许久也没有喝上一口,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滂沱的大雨,过了一会才淡淡地说:你做的很好。
云舞小心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却未开口。
怎么了?晏封没有看她,慢慢抿了口茶,问的心不在焉,却自有一股叫人无法抗拒的尊贵。
云舞思忖良久,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反正总也瞒不过的。
前几日有人暗中在查承欢阁。云舞绞着手帕,咬了咬唇,把心一横又道,看起来像是四皇子的人。
哦。晏封放下茶杯,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早已料到,你的人是怎么应对的?
云舞连忙向前跪走了两步,微曲着身子,惶惶道:主子放心,那些孩子知道的不多,那四皇子最多也只能查到我这。
晏封嗯了一声,看了眼仍旧跪着的云舞。当初将承欢阁交给她,便是看中她身家简单,不容易查出些什么来。桑铎既然已经派人来查过,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晏封又抿下一口茶,此时门外传来三下轻敲声。云舞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过了一会又是轻轻的三声。
云舞深吸一口气,将身子放的更低,谨慎道:主子,人已经到了。
晏封站起身,伸手扶起云舞,在望见她一脸惶恐的神情后,浅浅扬起唇角:过几日我会离开雁门,承欢阁照旧运作,有什么事你还是照着老法子联系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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