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野狼”最近一直处于焦虑之中。
他的心情一不好,右边有颗臼齿就痛得厉害,连带着整个右腮帮都肿起老高,头也昏沉沉的。
这该死的臼齿已经折磨他七、八年了。那时他刚刚五十岁,在啃食一块煮得香喷喷的臂骨时,臼齿被碎骨碴狠狠硌了一下,从此就落下了病根。他记得:那块臂骨属于敌对部落一名勇士,他杀死本部落三名战士后才因力尽被擒获。——出于对该勇士的敬佩,他的身体在煮熟后只供酋长和长老们食用,而不像往常那样家家能分到一小块。
从远古以来,部落之人就确信:将本方或敌方战死的勇士煮熟(烤熟)吃掉,死者的勇气和力量就会转移进食用者的身体,使他们能够英勇善战、所向无敌。
当然,对那些病死的、夭折的老人、孩子或俘虏的无名小卒,“野狼”还不屑入口(吃他们有碍酋长身份),而任凭手下战士及部落中老弱妇孺们分食,自己宁愿以苞米糊糊加野菜充饥,。
这时已深夜,黑齿族的长老们正聚在他的帐篷中议事。他边听众人发言,边不时咧开嘴角,吸一口凉气,以缓解该死的牙痛。
他们讨论的是官府收税一事。
白天,行省税务衙门那个讨厌的税务官又来了。
那家伙进了帐篷,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供奉祖先牌位的小桌上。“野狼”暗自皱皱眉头,然后呼唤妻子弄些好吃的端上来。
虽说黑齿族的恶名世人皆知、闻之色变。其实,除了有人死亡被吃掉外,他们平时并不吃人肉而靠狩猎或采集植物果实为生。当然,如果发生饥荒,为了生计也偶而捕获外人杀了吃掉。周围其他一些部落也同属黑齿族,作为礼尚往来,时不时也劫掠他的人口充当度过饥荒的食物。
“野狼”不想也不敢得罪税务官,一是因为他官府,背后有强大的军队,要灭掉自己小小的部落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二是因为当今朝廷推翻了作恶多端的狮子王朝,把部落从残酷压迫中解救出来,因而怀有一份感激之情;三是黑齿族曾参加过义军,族中不少勇士也捐躯沙场并受到国王的褒奖,他自认与朝廷是一伙的,不愿撕破脸皮。
不大功夫,“野狼”妻子端上一盆煮得稀烂、香味扑鼻的松鼠肉,用手抓了满满一盘,恭恭敬敬地放到税务官面前。
税务官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想到煮松鼠的锅或许刚刚煮过人肉,便感到阵阵恶心,哪还敢张嘴吃?
他说:“谢了,本官不饿,咱们还是谈正题吧。本官已向酋长您传达了朝廷的令喻:要一次性补交十年的‘山林资源税’,不知您何时能凑齐交给官府?”
“野狼”微一鞠躬,不卑不亢道:“大人明鉴,当年朝廷规定要征收‘山林资源税’,小人认为是不合理的,所以一直未交。承蒙官府宽容,也从来未予追究。小人想:敝部落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山林中,这里的河流、草木、野兽都是天神恩赐给我们赖以生存的礼物,一切应属于我们所有…。”
话未说完便被税务官打断了,“是的,这些东西曾经属于你们,但现在一切都属于帝国了!正是由于过去官府太宽容,使得你们无所畏惧、多年来抗税不交!最近,帝国新任命哈拉丁大人担任‘税务总管兼盐铁酒专卖监督官’。他原是格陵兰亲王的卫队长,有极大权势,他的话就是法令。他要求各地一律追交十年来的欠税,本官乃奉命办事,请您服从照办,速将十袋金子交到官府。”
“野狼”:“但是,眼下正值春荒,我们连野菜的都挖不到,到哪里去弄十袋金子呢?”
“那不是我、而是您大酋长该操心的事。如果还交不上来,休怪本官不讲交情。——行省驻扎着一个军团的帝国士兵,这您是知道的。本官想: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开拔到这里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