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桓府的路上,扶嬴始终默不作声,出奇地安静,没有悲痛欲绝百感交集,也没有怒发冲冠,歇斯底里。
唯一能让弄苒感觉到她内心煎熬的,就是她从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
那种没有丝毫情绪的目光,却反而更令弄苒觉得不安。
扶嬴向来心细如尘,不知道会不会从哪些蛛丝马迹中发现轻荨的死与她有关。
她不怕扶嬴会恨自己,也不怕扶嬴会对她失望,只是害怕扶嬴一旦知道这件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留在她身边的可能。
带着一路的忐忑,马车终于平安回到了桓府。
此时日落山头,黄昏的苍凉感一点点淹没了大地。
扶嬴率先下了马车,走在头里,步履有些匆忙。
弄苒很害怕她现在的样子,所以也不敢追上去像往常一样提醒一句,雪天路滑要小心。
刚过了门槛,一个小厮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看焦急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什么事都偏偏赶在了这一天里呢。
扶嬴停了下来,但没有去看那个小厮,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面色都阴沉地有些发红。
“大人,刚刚有位自称叫作雀芜的姑娘来府上,说是这块玉佩的主人想见您一面。”
小厮的手张开,一枚洁白的夕雾玉佩就躺在掌心。
扶嬴听到话的内容时,脸颊就有些发颤,现在就连玉佩都出现在了眼前。
她缓缓地,甚至有些僵硬地将目光挪过去,触及玉佩的刹那眼里狠狠一痛。
弄苒从后面过来,恰好碰上这一幕,随即加快脚步来到跟前。
看到玉佩的弄苒也当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送玉佩来的人呢?”
“已经走了。”
“那她可说了这玉佩的主人要在何处见姑娘?”
小厮歪着脖子想了想。
“那姑娘说,大人只要看见这玉佩,就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闻言扶嬴看向小厮,眼睛里的血丝发浓。
弄苒皱眉看向扶嬴的侧脸,感觉到了她身上笼罩的愤怒和悲怵在不断发酵。
“姑娘,不如还是让奴婢去回绝了吧。”
现在,的确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扶嬴没言语,眼神又移回玉佩上,猛然一把抓起玉佩转身就大步迈出府门。
弄苒躲闪不及,被狠狠地撞到了一边,痛心无力地垂下头,却始终也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整个过程,都被准备出来查看扶嬴是否安全返回的姚棠看见。
怕扶嬴会出什么事,他立刻转身去向后院的马厩。
扶嬴出去命令车夫卸下车上的马,她自己跳上马便往城外去了。
山路崎岖不平,积雪又深,扶嬴连摔了几次,整个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的山路上下颠簸着。
谢沉檠从清晨的白雪凌霜,等到了黄昏的落日余晖。
他一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手脚早就冻得失去了痛的知觉,脸色也由红转白,由白变紫了。
雀芜送过信就回来陪着他一起等,但看他等得连身体都不顾了,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替他着急。
“大人,我去时桓大人没在府里,眼下也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回来,不如你先进屋去吧。”
谢沉檠双眼轻瞟着面前被雪覆盖的小径,露出了一个苦涩却又满怀期许的笑容。
“不,我想第一时间就看到她,我就在这里等,哪也不会去。”
这份殷切的祈愿,在这样严寒刺骨的场景里却显得格外卑微,无望。
再刻骨的执念好像都留不住一个铁了心要走的人,就好像日落潮汐,总有消逝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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