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所坐的这列从德国驶往荷兰的火车看起来很短,不算机车头,从前到尾好像仅有七八节车厢,客运和货运车厢差不多一半对一半,载客的车厢还算齐满,而货运车厢里装着的是什么货物,林恩不得而知,但今时今日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德国大量向国外销售工业产品的那种昌盛景象已是很难看到了。至于未来的发展轨迹如何,在这种扑朔迷离的大环境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在区分了一等软座和二等普通座位的车厢里,林恩平静地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报纸。为了和早先假扮挪威商人在瑞士、法国、荷兰以及北欧国家公开活动时的形象区分开来,他这次剃掉了自己颇为喜欢的漂亮上唇胡,头发也理成了近乎板寸的短发,选择了年轻活泼且相对廉价的服装,脚上的鞋子也是仅花了十几马克在柏林买的低档货。他头顶的行李架上放着外观类似于大号野餐篮的黄褐色行李箱,里面装着换洗衣服、卫生用品和几本法律外交方面的德文译本,衣服的口袋里揣着身份证明以及一封由德国临时政府内阁人事委员会开具的正式任命文件,证明他是作为外交人员离开德国前往荷兰的——尽管级别很低,但作为外交部门的驻外代表人员,他拥有最基本的通行权和外交豁免权。
盟军监督下发行的《柏林日报》内容实在乏善可陈。少了可以咀嚼的新闻内容,林恩隔一会儿就将报纸放下,用很随意的姿态看看窗外的风景,顺带不动声色地观察车厢里的情况。没有隔板的车厢里座位坐得很满,衣装正式的成年男子占了大部分,仅有三四个带有女人孩子的家庭小团体,靠车门处的二等座坐着两名荷兰军人——他们的军服跟英国陆军的颇为相似,领肩章和胸前的纹饰显示他们是效忠荷兰女王的皇家军官。
经过一路上反反复复的观察,林恩基本可以确认自己这样帅气的小伙子在这列火车上并不那么引人注目。尽管他的形象曾作为夜战英雄登上过《柏林日报》。但那时候柏林近乎陷于围困境地。报刊的发行量已经降到了影响力非常微弱的地步,而且爱娃.符特里奇手绘的侧面照根本不足以用来精确辨认出一个人的容貌。
列车途经德国西北部时,视线中的那些破败村庄和废弃工厂让林恩莫名的感伤起来。作为纽伦堡行动的指挥官,他挥手间就让西方盟国来了一场级别不低的地震。甚至在德国掀起了一场影响力非同小可的抵抗风暴,然而历史上的悲情英雄实在太多,对戈林、凯特尔等人的失败护送成了遮掩这次行动光辉的乌云。此刻,他远离了亲密战友们,就连坦泽这样的贴身副官也不能够继续跟随自己,感觉不像是走向新的岗位,而是悲惨地遭到了流放。这里纵然不是自己的祖国。可当被流放者目送德意志的边境线渐渐远去,心中不免充满彷徨……
列车抵达阿姆斯特丹已是黄昏,带着困顿的神情走出站台,林恩一眼就看到了德国外交部驻荷兰代办处派来接自己的人。那个身材臃肿、表情倦怠的中年人手里举着块用德语写着林恩名字的牌子。
“柏林来的霍斯特先生?”他以一种略显慵懒的姿态说着带有南部口音的德语。
“是的,雨果.霍斯特,奉命到驻荷兰代办处来担任二等政治秘书。”林恩一本正经地确认说。
“幸会!”
与林恩握手后,中年人丝毫没有帮他提行李的意思,而是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半新不旧的老款奔驰轿车。林恩这才注意到,他走起路来瘸得非常厉害,看起来几乎不具备奔跑的能力,是在战争中受的伤么?
有些费力地将自己塞进驾驶室。中年人等到林恩坐进来关上车门才将汽车发动起来,然后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1914年在比利时受的伤。还没进入法国就退役了,在那场战争中没发挥什么作用。也没干什么坏事,战争结束之后迁居荷兰并呆到现在。你可以叫我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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