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
“三伢子也该回来了,我听昨天从云川城赶集回来的人说三伢子成为了炼气者,听得我是又喜又惊,喜他成为了那万中无一的炼气者,以后定大有作为,惊他有能耐之后会不识得我俩这老父老母,毕竟不是亲生的,这事等他再大点恐怕就瞒不住了,到时就没人给我俩这孤寡老人送终了!”
陆离听见“咕噜咕噜”水烟枪发出的声响——沉默抽烟是陆老汉表达言语的一种方式。
方與国刚成立不久就颁布了每家每户家里只能养育两个孩子的律令,违者重罚,罚款罚钱不止,还要收监入狱。陆离前面的两个哥哥死了之后,陆离娘伤心过度,再无生育能力,天佑其怜,在一个秋夜里,于家门前捡到了陆离,大喜过望,以为这是上天给予他们丧子之痛的安慰,待陆离如亲生般把他扶养长大,捡到的那天就是陆离的生辰——十月初一。
由于陆离家住在小山坳偏僻之处,陆离娘在丧子的两年里也没心情出去走动,所以小山坳里的人都以为陆离是他们亲生的,都夸陆离娘调养的真快。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尽管陆离娘已经十分注意了,但还是在陆离十岁那年被他不小心听到了这个秘密,当时他如遭电击,木木樗樗走到杜若家,在十三岁的杜若怀里嚎啕大哭,好不伤心难过。杜若探知事情真相之后,叹了口气,安慰他,让陆离不要说出去。陆离哭够之后就呆呆地点点头。
想到这,陆离轻轻依倚靠在门后,小山坳里的妇女不管表现得多通情达理,多能说会道,一但牵扯到子孙传承,养儿育女,以便老有所依,再精明的人都会犯迷糊。像今天听到的类似的话陆离不经意间已经听了不知多少遍了,从最开始的不可接受到逃避自欺,再到如今的听之任之。
我到底是谁?陆离在心中问完这个前人无解,今人难解的人生终极难题,就熟门熟路地从房间邻着翠竹林的窗口不出声响地跳出去。
一路分花拂叶,曲径通幽,来到了一处小山坡,坡顶上有村人修建的小亭子,年代不可究,村人也很少到这来,所以陆离心里有事都会来这里坐坐。
攒尖顶上砖瓦破破烂烂,柱子上和美人靠的红漆都掉落光了,显得小亭子更破落,风雨不可遮。周围有不知名的各色野花静静盛开着,在夕阳里随风轻轻摇曳着,陆离靠着柱子静静坐着。
“哟,我还道是哪家少年郎在苦苦思念心中的姑娘,原来是我家的阿离小子呐!怎么看中哪家的姑娘啦?杜若姐给说媒去!”一身淡青色轻薄春衫背着个小篓子的杜若边走进亭子边打趣陆离。
“杜若姐……”陆离一见到她声音就开始哽咽,“我可以抱抱你吗?”
杜若愣了愣,看他神情知道他心中闷着事,就放下背篓,走过去站到陆离面前。
陆离就坐着的姿势抱住了杜若的柔软细腰。
杜若右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左手慢慢梳理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安抚他:“这么大了,遇到不开心的事,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要人抱,真是长不大的小孩子!”
嗅着杜若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感受着透过衣料的温度,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陆离烦乱的心神安静了下来。他松开了抱着杜若的双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杜若姐见笑了,不过杜若姐的怀抱真的很能安抚人。”
“得得得,少贫嘴了,把你杜若姐我说成什么了!我刚刚探了一下你的气息,发现你的丹田处有气流涌动,无规无序的,看来真的是一名炼气者了,不错不错!”杜若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脸若银盘,眉若柳叶,杏眼弯弯,盈满笑意,才十五岁便是那灵动少女的秀丽模样。
“嗯。”陆离仰头看着杜若的眼睛,“对了,杜若姐,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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