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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发生的事,两个孩子浑然不知。因为不在一个班,上课时间他们难得讲上一句话,但他们却即默契满满。做课间操那会,白桦出教室总比其他同学慢半拍,待教室里差不多走空了,他才慢腾腾走出来,倚在教学楼栏杆上,见安澜随人流袅袅走过。然后,他跟在人流后面,缓缓地走,目光一直追随着安澜。有时安澜回头,碰到白桦的目光,她会莞尔一笑。课间操结束后,白桦一改先前的散漫,他动如脱兔,一顿疾走,赶在涌动的人流前,迅速回到教室。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走廊上,俯瞰楼下。安澜似乎知道他的小心思,每每走到教学楼下,会不由自主抬起头,见白桦正得意地笑,安澜会调皮地眨眨眼,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种甜蜜,只有他们自己体会得到。
到了中午,白桦立即扮起了兄长的角色。他冲锋在前,挤进打饭的人群,递进两个饭盆——他总是打两份,另一份是安澜的。白桦长手长脚,优势明显,即使挤得一身汗涔涔,把饭端到安澜面前时,也总是笑盈盈地。白桦每顿饭花五毛钱,三毛钱的菜,两毛钱的饭。有时他会从家里带些菜来,用瓶瓶罐罐装满豆豉、酸豆角、腌白菜、辣椒萝卜之类,可以吃上一星期。
食堂的饭菜太难下咽。虽菜品各异,外貌却是一样的——一律青褐色,打到碗里,见不到一点油星。安澜常去校门口的小店炒两个菜,一丰一蔬,她与白桦一人一半。白桦不受,安澜坚持,推搡几个来回,最后往往是白桦做出让步。两人快快乐乐地把饭菜吃掉。
刚开始,同学们以为他们是兄妹,问安澜,她大大咧咧地答:“不是啦,是哥们,从小学、初中,到现在,十多年的哥们。”
可是,同学们越来越发觉,白桦对安澜的照顾,不像是兄长与哥们那么简单。譬如,有次,他们打完饭,走在小路上,白桦突兀地把饭盆递给安澜,蹲下身来为她系好鞋带;安澜感冒了没上晚自习,白桦请师母熬了碗姜汤,端到安澜床前;大冬天,见安澜双手冻得麻木,白桦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搓热,见效果不够显著,便干脆夹在腋窝下,全然不顾脸红到发烫的安澜,以及旁人惊诧的表情。
他们俩谈恋爱的小道消息,开始悄悄地传递。
白桦不管这些。他只关注安澜的冷暖。学校的热水都是定时供应,去早了没有,去迟了也没有。冬天下晚自习后,安澜常常双脚冻得麻木,在薄薄的被褥中抖瑟到天明。白桦很贴心,他用自己微薄的生活费买了两个暖瓶,每天下课后飞奔至食堂,手提三瓶热水——其中两瓶是给安澜的。安澜有了热水泡脚,即使数九寒天,也能稳稳当当地入睡。
安澜最苦恼的是洗澡问题。学生浴室是简陋平房改建而成,用水泥隔成十来个区间,没有门,拐弯抹角进去,便一览无余。浴室屋顶的水泥掉了几大块,墙角结满蜘蛛网,地面的凹槽里污水横流。人多的时候,特别是夏天,热气蒸腾,各种气味混杂其间,令人作呕。安澜站在浴室门前,便觉头晕目眩,翻肠搅胃。她鼓足勇气进去,见高年级女生就站在浴室的过道洗浴,那些白色的女性的身体让她羞愧万分——她望风而逃。安澜只得去食堂打热水,回寝室擦洗,她勤换衣服,打包再带回家,用洗衣机洗。白桦知道这事后,打热水的任务就被他承包了。傍晚时分,常见他提两桶热水飞速赶往女生寝室,放下便匆匆走了。
“哎呀,他真是太好啦!安澜,你把你哥们介绍给我们吧。”常有女生大呼小叫。
“她才舍不得呢。哥倒是哥,不过是情哥哥。哈哈……”
安澜懒得申辩,抿嘴笑笑。她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们俩情投意合,白桦又一直对她很照顾,有这么好的人陪伴在身边,是很开心的事,干嘛非得遮遮掩掩。
高一第二学期,学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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