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爱世人,但总有部分人被眷顾的更多。
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宫灯排排,光亮撞碎在空旷大殿的每一处,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显出袅袅身形。女子素白面容,仅在眼角处点一珠猩红。低头行礼时,乌黑的发掩住温娴的面容。
她发上只一支颜色乌沉的木簪,三千青丝尽皆从中泻下。
“小女子淅川人士林妙家,千里俯仰,惶恐献艺,愿与诸君共乐。”
哦,淅川林家,传闻跟赫连家一起谋反的那个。
登时群臣心思不属,有的四下搜罗摄政王的影子,却只见原先的座位上坐着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何小公子。一小阵的骚乱之后,乐声终起。
琴声层层叠叠,着手舒缓,大殿之上的女子原先庄重的步态登时天翻地覆。
天蓝色的衣袖摇曳而起。女子脚下辗转腾挪,步伐繁复内敛。她的舞姿看上去不像先前的舞娘那样刻意柔软,强硬处脊背平直有力,下一刻势足勃发。
她的每一次停顿扼人呼吸,每一下弯折倒伏引人振奋。未点胭脂的素白面容上时而盛满了少女的羞怯期待,时而因忧愁难过而垂下眼睫。
渐渐地,她的动作幅度加大,华丽的天蓝素裙下部九条半长的银色织锦齐齐扬起,随着逐渐高亢的音律旋动不止。
末了她展臂探身,再抬头时面上已经是一片冷凝之色。驳杂的旋律震在耳边,女子推退挪移,大开大合的步子像是在逼迫溃散的敌军。
她不加妆饰的脸上是一片秾艳之色,又因着眼角的那一滴朱砂显出无可比拟的妖娆。他们正坐大殿,挺直腰背,觉得眼前万里山河盛世繁荣,有最热闹的街市最肥沃的土地最值得尊敬的王上。
那女子如是轻盈,前跳时乌黑的发“蓬”的散开,又拍打在形状优美的肩头,落地无声。
一个长久的呼吸间,女子微微侧头显出的面容上又是一片憔悴之哭之态,令人心头无端一紧。
此时乐声已是声声入魂漫上心头,女子多变的气质和舞步,姣好的面容婀娜的身姿像藤曼一样攀向人们全部的感官。
以致乐曲终止,舞步止歇时仍然让人难以回神。
当满堂盛赞,那女子却已不在,众人再看时,发现赫连家的小侯爷也不在了。
此时卫彦微笑着从帘后走出,站在何浣尘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如何?”
“……不错。”
不错?应当是很好的。
林妙家十八岁那年就是全国上下公认的倾城佳人,舞蹈更是自幼学习,师承其母,天资超人,纵观全国上下,约莫前后十年不能有人比她更好了。
卫彦低笑一声,撩开袍子坐下来,极其自然的把何浣尘的一只手揣在了自己的手里。
两只手包着一只手,能感觉到里面的湿意。
看看对面面无表情的何老爷子,再看看何浣尘低垂着的脑袋,她了然。
嗯,可是她暂时还不想把人放开。
多日未见的冯公公从殿后绕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宫中的情况,又匆匆忙忙离去。
快到辰时,宴席就要结束,卫彦应付完几个吃饱喝足大饱眼福还想要试探她对林家态度的臣子,牵着何浣尘的手走了。
她一走,席上三三两两的便跟着走了大半。卫辛万揉了揉坐麻的腿,跟到现在还铁青着脸的何老爷子道了别,打算回宫休息。
半路上当初跟他一起跑路的小太监鬼鬼祟祟拿着一串钥匙给他看:“皇上,这是摄政王府的刘管事送来的,说是王爷给您的生辰礼。”
卫辛万摸不着头脑:“他还说什么了?”
“还叫您不要耽误了睡觉的时辰,看一会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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