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依旧瘫软着，眯着眼睛往四周看，目光定在褚相国的官袍上。

    褚休信步悠然的往回踱步，见她动弹着想支起身来，如同濒死的蝼蚁，这是他最常见到的场景，最常看到的人。

    可是她并未同他屈服求饶，因为她不是牢房里的死囚。

    “是你……”玉九起初迷惘的眼神逐渐清晰，甚至笑道，“相爷这是做什么？”

    她环顾四周，黑洞洞的全是潮湿的墙壁，唯一一处有光亮的地方还在褚休的身后，是一个拿住火把的黑衣人。

    褚休肆无忌惮的走到她的脚边，抬起她的下颌，“解药在哪儿？”

    “啧，本妃以为相爷能多忍耐几日，没想到如此大费周章却是贪生怕死想拿解药？”

    “少废话。”褚休瞪着赤红的双眼，显然是被激怒了，“你既然救得了那个女人，就一定有解药。”起初他不过是将信将疑，不过那个贱女人能活着回来显然不是奇迹。他原本放出去的饵没有钓到鱼已经让他心有不甘，而这几日他总是感觉倦怠疲乏、狂躁难安，必定是体内毒素聚集作乱，虽然他早已将整个府邸里外都换了，无论是人还是物，就连他的儿女都尽量拒而不见，如今能早些拿到解药，何乐而不为？

    褚休这副模样如同挣扎赴死的疯子，惹得玉九噗嗤一笑。

    “别紧张。这毒一时半会儿杀不了人。”

    褚休却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接着甩了她一巴掌，所露出来的表情不完全是恐愕，还有咬牙切齿的恨意。

    这一巴掌好像是冲着她的脸招呼的。

    这个女人，太像薛衣人年轻的时候。他明明亲眼看着她的女儿掉了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又出现了一个。

    玉九艰难的抬了抬手指，舌头腥甜得发麻，吐出一口鲜血，染在褚休的衣领上，笑出一排讥讽的血牙。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从来没有——

    “突然觉得，这毒很适合相爷。”

    “亦很想跟下毒之人交个朋友。”

    “你！”褚休这一巴掌被拦在半空，玉九闭眼感受着袭来的劲风，晕厥应该不在话下。

    黑衣人的嗓音十分怪异，拉锯样绵长的声音揪住了她的眉头，“主人不希望相爷也缺胳膊少腿。”

    褚休杵在原地，黑衣人夺过他手里的玉九，像扛布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回头又说，“你与主人合作，主人开的条件不会变。解药，不日就会送到你府上。”

    褚休绿了脸色，隐忍着不说话，那影子渐渐消失在暗道里，就像呵的一口气一样消失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黑衣人像是摸准了玉九的秉性，为避免麻烦，一路上使尽了迷香，药倒了她三日。

    四面的山洼雾气氤氲，凄凉地往山顶上涌动，仿佛是个鬼魅在寻找歇脚之地，却没有找到。那雾气粘乎乎的，又冰冷彻骨，缓缓的在半空中一浪接一浪，浑浊且清晰的彼此渗透，很浓很闷，除了向前的一条山路，什么也照不出来。

    马车蒸腾在雾里突然显得臭烘烘的，仿佛是雾的祸首，停下脚步的黑衣人面前又是一排黑衣人，全都用尽多的障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丝合缝，不让旁人看出任何形迹，他们彼此之间，甚至都十分警惕，一直裹住颧骨和耳朵的黑布并不能辨明他们的样貌。

    所以黑衣人拿出腰间玄色腰牌的时候，玉九迷糊中探头瞧见了“龙”字。

    可以说是异常惊悚了，抓她的正是她的老朋友。

    玉九深深的看了这完全陌生的屋子一眼，此时的她正被绑在椅上，四肢都无法动弹，但迷药一过，她就能开口说话了。

    戴着睚眦面具的中年男子踏进这间潮湿发霉的屋子，一眼见她，眼神中盛满了隐晦的兴奋和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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