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脖颈上的温热与袭来的凉风将玉九的神智唤回，她抬脚踹向蔺尧，然后双脚自水中旋起，稳落在浮渠边上，伸手拢紧了衣衫，眼神冷着，唇角因窘迫而轻缓开阖，明明是怒不可遏，偏偏看着像一片轻羽飘落在心头轻痒不耐地搔弄。

    蔺尧又笑，这次是登徒子一般的恣意，“殿下如此这般……真叫人把持不住。”

    水声起，满渠的锦鲤跃起落下，瞬间的呼吸低沉有力降至她的耳畔，她一抬头，发隙间坠进一支金钗。

    “别动。”蔺尧将她的肩膀摁住，冲她摇头。

    金钗心谨慎的坠在她的发髻里。

    正是不经意落入水中的那钗。

    亦是在结缘树下落下的那只钗。

    玉九忘记挣扎，气焰消了一大半，面上却依旧生硬的僵持着，但凉风再一吹，她便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

    “啊嚏！”玉九顺势缩了缩手臂。

    同样湿透的蔺尧也想起打一个喷嚏，当然，比她响亮。

    “……”玉九摆头就走。

    蔺尧狼狈地裹紧自己的衣袍向她跑去，“殿下且慢。”

    在玉九眼里，蔺尧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王爷，纨绔到何种地步，大概就是将她坑到净住寺也罢，偏偏落水调戏，又借着冒了风寒与她凑成一桌喝了整晚的姜汤，望了许久的并不算盈满的月亮。

    她坐在马车里，昨夜的凉意让她的昏蒙有些上了头。可她还算并无大碍，她一直不知，对面的端王爷才是实打实的病秧子，不过被渠水泡了一时半刻，竟扛不住区区风邪。

    敢情他昨夜手捧姜汤坐在桌沿上说的话都是脑子不周转凭空冒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蔺尧非抱着她口口声声念着爱妃一事，觉得手痒，但是现在又无从发气。

    “马车颠簸，山道风冷，披上。”玉九将她手边御寒的斗篷扔到对面，不偏不倚，恰好将蔺尧整个人都蒙了个严实。

    蔺尧自斗篷里抬起头来，眼神迷蒙望她，似乎刚刚从昏睡中转醒。

    他朝她笑了一声，然后便没声了。

    “端王爷？”

    玉九多瞥了他一眼。

    “端王？”

    她蹙眉。

    “蔺尧！”

    玉九拧眉站起身，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脸。

    没反应。

    摸摸额头，还好，不烫。

    看来，折腾了一晚上，当真是困顿睡下了吧。

    玉九鬼使神差的坐到他的身旁，也不言语，只望着对侧被风掀起的布窗外的风景，抿唇回想着与蔺尧近乎戏剧般相遇纠缠的过往，嘴角扬起又落下，渐渐的，闭上了眼眸。

    马车一路疾驰。

    玉九再度醒来的时候是被马车外掀开门帘的厮叫醒的。

    厮看着她，再看着自家王爷，瞪大的眼睛和惊落的下巴一直收不回来。

    玉九这才发现因为马车颠簸得厉害，他们二人皆靠着车壁角落，蔺尧半边身子倾斜在壁角还在酣睡，而她，已是全身心的靠在蔺尧的前胸，被蔺尧一只手紧紧揽着，像抱，亦像留。

    玉九霍然起身，腾地迈步跳下马车。

    “公主殿下！殿下……殿下！”厮避之不及，差点被冲撞至马蹄下。

    可是玉九听着厮的喊声先是快走，尔后很快便变走为跑，一转眼，消失不见。

    “殿下。”行宫里出迎的婢女低眉颔首，留意到玉九新换的衣衫，面面相觑；殿下方才出去过？

    各婢女猜疑，在私底下拼命使眼色，一转头，忽然对上了一双冷漠威仪的眼睛，瞬间吓得不敢动弹。

    “备浴汤，本宫要梳洗。”玉九走出去数尺远，婢女们仍旧心悸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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