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足智多谋,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我如何当得起此番谬赞?”
腥风荡过错乱的败草沙沙低咽,隆冬深夜早无虫鸣蛙叫,静闷得反令人生出腻腻的薄汗。燕空止步他身前三步开外,岸边望去只有他二人,但燕空知道在目光辨不清的暗处,尚有景承的手下在搭弓弯箭,亦有跟随自己的死士在敛声屏气。
“我那不成气候的二哥自平安无事回宫后,颇得父皇器重,如今不惜派出禁卫护他府邸安全,真是令我头疼。”景承一声叹息,却笑得阴冷,“许是你已忘了,当初你我联手以和亲之由头逼他急速回宫,沿途你的人屡屡失手之事吧?如今你打草惊蛇,迟迟未有进展,可见的确是我托错于人,谬赞了。”
燕空神色如常,却是冷漠未答。
“呀,瞧我,前几日听说你在飞歌门内还挨了罚?令严当真狠心。我特地命人备了药膏送到府上,今日见你容光焕发,可见颇有疗效,我心甚慰。你今日邀约,想来必是已有计谋?”
“我只想要回一物。”
燕空对景承的话置若罔闻,寡淡的语气虽无波澜,却也冷硬得不容人拒绝。
景承阴阳怪气又是一笑,“哎呀,非我不愿,实则这物件并不在我手中。当初入京,你常用药物宝匣乃是令严下令飞歌门收缴,一来以示对你屡次无功之责罚,二来是为警戒你留心于大局,切莫醉心医药。如今你寻我来要,可不是找错了人?”
他话音微顿,再开口时话锋已转,笑声依旧刺耳,“我素来听闻大元二皇子擅毒,这宝匣被缴,的确令你行事不宜。也难怪接二连三失手,想来可是二殿下在闹脾气?若是如此,二殿下岂不太幼稚?但凡你能成一件事,还怕宝匣不予你?届时令严手中的飞歌门只怕也是你囊中之物呀……”
“你想要我做什么?”
燕空无暇与他虚与委蛇,知自己所需解药在他身上,若非此药在景国无处可寻那一味独特的香草,他如何处处被景承钳制?说得是大元天子下令收缴他从不离身的药匣,实则燕空心知肚明,正是景承忌惮于此,唯恐自己借机毒杀于他,反给了大元可乘之机,故而这才以合作之名义,逼迫燕空之父拿出诚意罢了。
只如今顾青山已长期未曾服用解药,尚且还可撑得几时?燕空细思极恐,内心登时燥乱。
景承自是瞧出了他的烦躁不安,略略沉吟笑道:“由我出面说清,想来还是有这机会。而我想要的,依旧只那么一桩事。你若办得好了,自然是双赢。只是……你得谨记,我无甚耐心,若是五日后,他尚且还活蹦乱跳的……”
“好!”
景承微怔,却也冷冽地笑道:“你莫要再叫我失望!”
燕空纵身而去,一如来时。
凝滞的黑夜霎时流动起来,风吹散浮云,露出几许月的光辉,江水流动,枯败的野草摇曳。暗处迅速掠来一劲衣黑装的佩刀者候在景承身后,悄声问:“可要属下跟上去?”
“你们几次三番跟踪无果,还嫌丢脸不够?”景承微挑眉,锐利的眼里映着江影的寒,“你且派人去查,为何他如此着急?”
“是,属下领命。”黑衣劲装男子抱拳应下,却迟疑得并未迅速执行。
景承恼怒皱眉,低吼斥道:“还有何事?”
“属下……担心,与外邦敌国联手夺位,只怕也会被这毒蛇反咬一口,三殿下……”
“毒蛇又何毒?”景承眸色暗沉,却映出白寒冷锐的刀光,口里早已愤恨咬重,“不过是条畜生!任他如何,要熬蛇羹吃蛇肉,不过翻手之间!”
暗卫浑身一阵哆嗦,不敢多言,再次领命退去。
景承长身玉立,忽地朔风掠过,锦袍猎猎,江河月水波澜不定,恍若惨白见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