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甚至充满了敬畏,顾青山看着她诵念佛经的侧脸,也仿佛看透她如寒冬腊月天似的一生。
进了佛室,香烛鼎盛,风却是腐朽潮湿的陈旧之味。赵姨娘恭敬地上了炷香,立在蒲团前静默祈愿。顾青山候在半截光影中,罩着瘦长身形的青衫随风飘逸散漫,在满室缥缈的香烛烟气萦绕下更添几分看淡俗尘的恣意洒脱。
良久,影脚偏斜,两人静立的身姿却依旧未动,也无人打破漫长的沉默。
倏然间,赵姨娘终于抬眸望向庄严肃穆的佛像,叹息着转身,素朴的黛蓝色襦裙微微摇曳间是她掌中佛珠相碰的清脆。顾青山注目于此,却未料到赵姨娘忽地双膝触地下跪,跪在冰冷生硬的地砖上,正当着自己的面。
顾青山未感到惊讶,却十分意外。
“我知今日被抓的人该是我,而非冯姨娘。”赵姨娘怅惘地颔首,微颤的嗓音里夹杂着呜咽,“我知……是你与二殿下暗中相助,故今日我谢老天爷的恩赐,更该跪谢于你。”
“此事与我无关。”顾青山并未邀功,“我并不知二殿下为何如此。”
“五郎当真不知?”赵姨娘似笑非笑地抬起头,眼神空濛地望着光影模糊中的顾青山,好似是对她说的,又好似并非对她说的,“年少真好,却也极残忍。你曾问我,我为何毒杀洛眉,那时我撒了谎,为我年少时的遗憾撒了谎。我本该知道,覆水难收,我何必执念于过往?
“要怪,只能怪我眼皮子浅薄。我曾有桩指腹为婚的婚约,奈何我与他皆家道中落、父母横祸,他陪我上京寻亲,吃了一路的苦,挨了一路的饿,我却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直到我寻得了亲戚,他终于松了口气却生了场大病,昏迷不醒。
“我也一度陷入迷惑之中,却是因着我从未见过的昭京城的繁荣,我在纸醉金迷中迷失,早忘了曾有人不畏生死护我周全,早忘了与我有一纸婚约的男子此刻正发热昏迷不起……
“我宁愿嫁到绾宅为妾,便是在我成亲那日,他病死在暗不见天日的地窖里。
“至少我这样认为了大半辈子,直到……直到前不久我遇见了他!”赵姨娘陡然拔高了音,加快的语速是异常激动兴奋,她紧紧抓着佛珠,眼里熠熠生辉的光彩是顾青山从未见过的,那抹酸楚与苦涩荡然无存,“我一眼认出了他,即便他只是街边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我也能一眼认出他!”
“你知道吗?原来他一直都在,他还守护在我身边!他就在这个巷子里乞讨了整整二十五年!”赵姨娘纵声大笑,可她的笑声是顾青山听过的世间最悲苦的哭声,“他那年没有死,只是听闻我那日大婚才决定放手成全……他没有离开,从未离开,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只是代价太大,他瞎了右眼,缺了左腿,我也成了被冷落的姨娘……
“没有金山银山,没有山珍海味,没有我憧憬的美满幸福,我什么也未得到,连子女都被剥夺,我心灰意冷,却在这时令我遇着了他!是佛祖恩赐我的缘分,我知道,这是我最后追寻的机会,可他不愿意,我知道他怕拖累我,但我不怕!”
赵姨娘的呼吸愈发急促,紧紧拽着佛珠的玉手都泛着青白,“绾宅有钱,他们这么有钱我拿一点又算什么?这本来也是我的!但是洛眉不依,她发现了我,阻止我,还威胁我,我不能让她剥夺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她必须死!”
啪——
珠串断裂,窸窸窣窣滚了满地的佛珠,散落在赵姨娘四周。
佛堂骤然的死寂,珠子滚动的声响回荡在佛堂里异常刺耳又诡异。
顾青山不曾开口,只是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冷静得无动于衷,“后来呢?”
“就在你昨日被劫走后,二殿下曾登门知雨轩,告诉我,他知道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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